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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兰舟打断顾长淮的话,语气平静,毫无起伏。
“私下里你们也不要叔侄相称,就当没这回事,以免隔墙有耳,或是哪日说漏嘴了,引人怀疑。”
顾长淮满眼失落,虽然明知道叶兰舟说的是实话,可内心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以前他以为穆家的血脉已经死净死绝,只剩他一个人苟活于世。
习惯了孤家寡人,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难熬的。
如今乍然得知,四个孩子依然活着,并且已经与他朝夕相处一年半,却又不能相认,他就有些承受不了了。
叶兰舟安慰道:“顾长淮,这也是为了安全考虑,毕竟事关重大,万不可掉以轻心。”
顾长淮闷闷地道:“我知道,你放心,我会谨言慎行的。”
“至于二郎三郎四郎,他们还不知道你就是他们的幺叔。”叶兰舟严肃地叮嘱,“我跟大郎商量过了,暂时不打算告诉他们。”
“为什么?”顾长淮既不解,更无法接受。
“我是孩子们在这世上唯一的长辈血亲,为什么不让我们相认?”
他生怕叶兰舟跟大郎强烈反对,不等他们开口,就急急地道:“我可以答应你们,不对外公开,但私下里总要让他们知道吧!”
叶兰舟递了个眼神,让大郎去说。
她则起身走进内室,随他们叔侄怎么沟通。
大郎绷着小脸,严肃得像个小老头儿。
“顾师父,二郎、三郎、四郎还小,若是让他们知道,难免会有走漏风声之患。为了你我的安全,也为了我娘和弟弟妹妹们的安全,还请顾师父成全。”
大郎一口一个「顾师父」,顾长淮心里生疼生疼的,眼神受伤地望着他,悲哀地询问。
“松哥儿,你可是怨幺叔?”
大郎抿着嘴唇,摇了摇头。
顾长淮深深地叹息:“你怨我,也是情理之中。但是松哥儿,咱们毕竟是嫡亲的叔侄,也是这世上唯一血脉相关的亲人。
不让我和二郎三郎四郎相认,对我、对他们都太过残忍了。”
大郎摇摇头,冷静地道:“我倒觉得,不戳破这层血脉关系,对二郎、三郎、四郎反而是好事。”
第229章 顾师父,不得无礼
他对顾长淮的记忆都模糊不清了,更何况那三个年岁更小的?
尤其是四郎,根本没见过幺叔。
三郎对他的记忆也丁点不剩,二郎模模糊糊记得从前有个少年,偶尔会逗他玩。
哥儿几个本就默认幺叔已经罹难,不让他们知道,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对他们有利无害。
顾长淮看着大郎的眼睛,那孩子年纪虽小,眼神却很坚定,是个有主意的。
他胸口一闷,掉头就往内室走。
“兰舟!兰舟!”
叶兰舟刚躺下,正想眯一会儿,听见顾长淮的叫声,只能起身下床。
双脚刚落地,顾长淮就闯了进来。
叶兰舟眉头一拧,俏脸一沉,厉声呵斥:“出去!”
顾长淮不但没出去,反而往里逼近几步。
“兰舟,不让我同二郎、三郎、四郎相认,这是你的意思?”
叶兰舟还没开口,大郎已经快步冲了进来,拉着顾长淮的手臂就把他往外拽。
“顾师父,不得无礼!”顾长淮一甩胳膊,将大郎甩开,冲到叶兰舟面前质问。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跟我的侄儿们相认?”
叶兰舟目光冰冷地瞧着他,片刻,轻蔑地笑了。
“顾长淮,就你现在的表现,你要跟孩子们相认,就是在把他们往鬼门关推!”
顾长淮心口一缩,呼吸为之一顿。
“我……”
“如此沉不住气,连个孩子都不如,你有什么脸面面对他们?”
顾长淮哑口无言。
叶兰舟对他既恼火又失望,讥笑了声。
“我听大郎说,他的幺叔三岁习文四岁习武,是个文武全才。敢情你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顾长淮被骂得既尴尬又羞愧,栽着脑袋一言不发。
“孩子们就在你眼皮子底下,你可以亲自教导,亲自照料,你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如此执着于那一声称呼,甚至不惜将孩子们陷入险境,亏你还有脸自称是他们唯一的长辈血亲!
这里是京城,天子脚下,危机重重,你却天天往镇国公府后墙跑。自己不要命也就罢了,还想拉着孩子们给你陪葬不成!”
叶兰舟一番疾言厉色,骂得顾长淮头都抬不起来。
大郎叹了口气,软下声音来开导顾长淮。
“幺叔,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此时何时?此地何地?不与你相认,也是为了大家伙儿的安全。
幺叔,等来日家门沉冤昭雪,你我皆可光明正大地改回穆姓,届时自可相认。”
顾长淮顿时如醍醐灌顶,沉沉地喘了一口粗气。
“兰舟,对不起,是我太冲动了。你们说得对,是我欠考虑。你们放心,从今以后,我断不会再轻举妄动,让大家陷入危险中。”
叶兰舟松了一口气,脸色也缓和了些。
“顾长淮,我有一句忠言相告。你性情急躁,沉不住气,乃是大忌,后患无穷。若你无法改掉急脾气,那你将来害的,可不单单是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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