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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儿,这些年苦了你了!当初朕因孝宸皇后难产而亡,对你心有芥蒂,这些年一直冷待你,你可怨朕?”
黎溶摇了摇头,真切地望着黎锐,诚恳地道:“儿臣自出生起便没了母后,只有父皇了。”
黎锐险些当场泪崩,忙搀起黎溶,背过身去揩了揩眼泪。
“罢了,朕累了,今日这折子便由你来批吧,若是拿不定主意,便召左右丞相、六部尚书进宫商议。”
“儿臣领旨。”
黎锐叹着气走了,走到栖梧宫,在正殿里默默伫立许久。
栖梧者,凤也。
以栖梧为宫殿名,可见宫殿主人的尊贵程度,不亚于皇后。
自打孝宸皇后故去后,栖梧宫常年封锁,只在冥寿与忌日时会打开宫门,黎锐亲自去凭吊爱妃,此外再不许旁人出入,就连黎溶,都只能在宫外遥祭。
离开栖梧宫后,黎锐下了一道密旨,暗中彻查孝宸皇后中毒一事,不管过去多少年,不管凶手是谁,务必查个水落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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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到了八月十五,中秋佳节,阖家团圆。
皇子们都不在京中,只有太子黎溶随侍君侧。
中秋家宴办得十分冷清,黎锐没心情,喝了两杯酒便离席,其余人等也就热闹不起来了。
将黎锐送回乾安宫之后,黎溶便出了宫。
他如今是太子,住在东宫,明王府便空置着。
黎溶带上酒菜,去见了废太子。
废太子自打被圈禁后,便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皇上虽然没有明着下诏不许探望废太子,但谁会嫌日子过得太舒服,跑来跟废太子扯上关系?
见到身穿金黄色四爪蟒袍的黎溶,废太子黎鸿不禁一愣。
“竟是你做了太子?”
黎溶微微一笑,道:“大哥,六弟来瞧瞧你。”
黎鸿是正宫嫡出,身份尊贵,黎溶还没出生时,黎鸿就被立为太子。
他的身份决定他不需要去跟一个瞎子争斗,并且身为储君,他必须表现出仁厚的一面,因此他对黎溶一向颇为照顾。
黎鸿也笑了:“是你也好,总比旁人好。”
他咧着嘴,眯着眼睛,笑得凄凉落寞,顿了顿,跪下磕头请安:“罪人请太子殿下安。”
黎溶扶起他,轻叹口气:“大哥快请起,今日中秋佳节,为弟想起旧年咱们兄弟同在一处的情分,心中挂念,便来瞧瞧你。咱们只谈兄弟,不论君臣。”
黎鸿惨笑:“你是个忠厚善良的,将来必能成为一代仁君。”
黎鸿对外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沉默了会儿,忍不住问道:“黎沐那样得宠,父皇怎会将你立为太子?你的眼睛如何了?”
“五哥他……他犯了大错,被父皇派去为孝惠皇贵妃守陵了。我的眼睛经过瑞懿夫人苦心医治,如今已经大好了。”
“孝惠皇贵妃?”黎鸿愣了愣,“高采莲死了?”
黎溶皱了皱眉头,黎鸿忽然大笑起来:“死得好啊!那等毒妇,早就该死了!”
他忽然靠近黎溶,诡异一笑:“六弟,你可知道,当年你母妃是怎么死的?”
黎溶心头一紧,他一直在暗中追查母妃的死因。先皇后死前曾经暗示过,他当时就怀疑是高采莲,顺着那个方向追查下去,果然有了眉目,只是日久年深,当年的太医和宫人死的死,散的散,找到的证据有限。
是不是高采莲下的手,现有的证据无法确认,但可以确定的是,孝宸皇后的死,跟高采莲脱不了干系。
黎溶屏气凝神,问道:“大哥,你可是知道什么?”
黎鸿哈哈大笑,道:“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瞒着你的。当年高家姐妹盛宠,在宫中花开并蒂,风光无限,我母后虽贵为皇后,亦不得不让其三分。
她二人无所出时便已是后宫独一份的恩宠,一旦产子,我母后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
高家姐妹先后有孕,我母妃身为皇后,自然要早做应对。我母后曾买通过芷兰宫的宫女,在高采莲饮食中做手脚,不料几次试探均未得手,原来是她身边的嬷嬷芳云精通医术,识破饮食中的药物。
后来宸妃有孕,高采莲与宸妃是嫡亲的姐妹,两人同吃同住,我母后便不敢再有动作。不料宸妃竟遭了毒手,六弟,你猜猜看,是谁下的毒手?”
黎溶知道是高采莲下的毒手,但苦于证据不足,不能明面上揭发,于是故作惊疑地问道:“是谁?”
“便是那将你视如己出的高采莲!六弟,这些年,你一直在认贼作母!”
黎溶悚然一惊,震撼地道:“是她?不可能!大哥,你莫血口喷人!”
黎鸿惨然笑着摇头:“我已沦落至此,高采莲也死去多时,我又何必要陷害她?呵,六弟,你若不信,尽管去查便是。
那芳云嬷嬷的祖父曾在太医院任职,乃是一代圣手名医。芳云之父为官不正,被革职抄家,芳云这才没入宫中为奴。因她通医术,这才被高采莲调到身边服侍。
你母妃与高采莲同吃同住,为何高采莲安然无恙,你母妃却难产而死?
而在你不满周岁时,芳云失足落入荷花池溺死了。我幼时曾将一个蹴鞠踢进御湖中,便是芳云下水捞起的。她那样好的水性,好端端的又怎会溺水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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