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页
她将手里那块多余的木柴往地上一扔,打算摸着缰绳连夜启程,东郊相对南郊与西郊,晚上相对算是太平的。
而且眼前这院子也选的其妙,再往东大约再走五六里,便能走上南下的官道了。
她虽然不认识几个字,但记图和方向的本事是一绝。
她长吁一口气,美好的走商生活即将开始了。
可谁想她刚握紧缰绳准备喊出她那中气十足的“驾”时,耳边突然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
“你的马饿了。”
杨幼娘浑身一颤,险些从车辕上滚落下去。
此时从车里缓缓冒出一个圆溜溜的脑袋,在油灯的照耀下,他的脸看着很干净。
“杨幼娘?”他刚钻出来就没头没脑地问道。
刚在地上站定却惊魂未定的杨幼娘一脸懵地点了点头,随后一脸堆笑,“郎君要是看上小女的马车了,尽管驾走,小女不坐马车其实也可以的。”
男人斜睨了她一眼,自顾自地走下马车,顺手还将车上的油灯拿了下来。
路过她时,微微低头冲她道,“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杨幼娘:???他在说什么醉话?
男人刚说完,便大步往院子里走去。
正当杨幼娘怀疑他与红荆是不是一伙的时,谁想他竟是高举手中油灯直接往院子里那些吃了油的柴火砸了过去。
油灯里那微弱的火种遇上了吃了油的柴火,仿佛是饿了很多天的人终于吃上了一口食物。
只是一瞬,火种变成了火舌,又从火舌变成了火云,一下子将院子包裹得严严密密,紧紧实实。
火光一下子将这铺天的黑暗全都照亮了。
杨幼娘顿时反应过来,心头一颤,红荆还晕在屋子里呢!这人是要作甚?
她想去救红荆,可刚迈出几步那男人便砸完油灯回来了。
他冲着她笑笑,虽然还是那个平平无奇的笑容,但她的脊背依旧感到一阵刺骨的凉。
“这会子才叫永无后患。”
“敢问郎君这是要……?”
男人微微一笑,“我是来绑你的。”
杨幼娘扯了扯嘴角,又往后退了好几步,“郎君说笑呢?”
男人并不觉得自己在说笑,而是直接近前搂起她的腰,三两步一跃,便又重新跃到了一辆马车上。
这是一辆新马车。
马车里燃着好几盏小油灯,还燃着一股子好闻的檀香。
他指着车子角落里摆放着的一排颜色各异的麻袋以及款式各不相同的绳子道,“喜欢哪一个?自己挑。”
他顺势在马车里坐了下来,也不知何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依旧微微笑着,“要是不满意,路过市集时我再给你买。”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人喜怒无常,比霍桑还要危险几分,心不由得暗自颤抖着。
甚至脚底也在开始冒冷汗。
刚从他火烧院子甚至火烧人的惊恐中反应过来,她实在没有旁的法子可想,于是她祭出了她行走江湖最有效的法子,同他屈了起来。
“看来郎君要白忙活了,小女听话的很,不需要这些东西。”
“哦?”男人倒是有些诧异,但依旧满意地点点头,“看来还真是个识时务的。”
杨幼娘敏锐地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这是一句肯定,说明有人在他面前说过她识时务,会是谁?
“不知郎君如何称呼?”
“楚舟。”
“郎君要将小女绑去哪儿?”
“霸天寨。”
“小女不曾听说过呢。”
马车不知怎么得自己开始动了起来,楚舟邪邪一笑,“无妨,今后你便见识了。”
彼时的公主府门前,众目睽睽之下,霍桑正小心翼翼极尽温柔地将林幼情扶上马车。
今日宴会,林夫人在后院不慎扭伤了脚,霍相听闻后便立即赶到,那着急又温柔的模样,当真是羡煞旁人。
不是说他是个生人勿进的活阎王吗?不是说他好男风娶林夫人不过只是遵从圣旨吗?
今日见他这般对林夫人,根本与传言中判若两人啊!
林夫人今日也十分腼腆,大约是扭伤了脚,就连说话都细声细语了起来,就仿佛是个刚从贵器里钻出来顶顶矜贵的小娘子。
两人此番排排一站,当称得上是天生一对,简直羡煞旁人!
然则霍桑刚钻进马车,脸上挂着的温柔神色顿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便是如地狱一般的阴沉。
林幼情被他突然的转变吓着了,明明方才他不是这样的,难不成他认出来了吗?
这一通竟是让她不敢说话,她从未见过一个这般有压迫感的男子,她的心也跟着这股子压迫感微微颤抖了起来。
霍桑如往常一样双手环胸靠在车壁上闭目养神,可他将将闭上眼,眼前便浮现出那个拎着裙摆急匆匆跑向侧门的那个身影。
她就这么厌恶留在霍府吗?竟跑得这般毫无保留,脚步连半分停顿都没有。
为了稳住林幼情也为了稳住大局,他只得忍住追出去的冲动,极尽温柔地将林幼情扶起来。
可每每与林幼情接触,他的心总是莫名地有些发堵。
马车已经启程,他依旧闭着眼,霍二来报,她已经乘坐马车到了东郊的一座小院子。
呵,东郊?如此迫不及待就想离开京都吗?就连杨阿离都不管了?就连在霍府辛苦捞的那些油水都不要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