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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奢求这些。”
白见思往苏冰身边靠,视线移到她脸上,唇角下抿,桃目晶润,神情不像他语气那么淡然。
定情信物也好,贺寿之礼也罢,有个物什留念确实不错。
温室里的花朵当然见不惯他们野花野草,苏冰对岳糍明晃晃的针对感到不悦。
“你把钱财还我,我夫郎就有漂亮的簪子和新棉袄了。”
一句“我夫郎”,钻进白见思耳朵里,当即解化他半分郁气,头稍微往上抬了点,周身散发的气场更自尊自重些。好似野猫有主撑腰,不担心被其他同类欺负。
再怎么样,都没他的顾芭芭好。岳糍将门完全打开,十指张开摇动。玎珰锵锵,清越的金玉撞击声不绝于耳。
“给你你也买不起。”
他倨傲地仰高头颅,从苏冰的视角,只看得见他的鼻孔。
“屋子里还有芭芭送给我的各式彩陶青瓷,长登年间的都有。听说你是穷村出身,必定没见过,书也读的不多,你进来,我带你瞧瞧,顺便教你几个字涨涨学识。”
话说到这地步,苏冰总算懂方才白见思为何用那般怨气十足的眼神,原来是被人塞柠檬酸到牙了。
她露出和煦的笑意,知礼作揖,动作颇有文人风骨,言语之间带点讽刺:“在下乃乡村野妇,不懂风雅,岳公子生来优渥,饱读四书五经,便知谦受益,满招损。虚已者进德之基。何况村妇见贵重之物容易惦记,还是别给我看了。”
仕宦的举止,文绉绉的话。
岳糍没料到她还能吐出这样的言词,圆脸涨的通红,胖乎乎的手指着她:“猪鼻子插葱,装相!”憋半天,诌不出适当的话回她。
“岳公子自个儿品鉴吧,我们村里人看不明白。”
话毕,苏冰拉着白见思咚咚下楼,在楼底下堆雪人玩。
苏冰是南方人,没见过雪,今日早早起床就是为了玩雪,奈何在岳弥那耽搁半天,现在才有空闲。
“阿思,你去那边,我从这边出发。”
白见思似被顺了毛,心里满胀,被岳糍塞进嘴里的酸味了无踪影,和苏冰一左一右,滚出两个大小不同雪球。
粗盐粒般的雪在他们手中团起,拼接两个,再插上枯枝石子,圆滚滚的雪人就做出来了。
望着冰天雪地中紧挨在一起的雪人,以及苏冰脸上的笑意,白见思忽然对那些俗世之物消去渴求。
清贫自乐,好过白府的浊富多忧。
苏冰对自己比不上顾芭芭对岳糍,可是让他选,他会选苏冰。其中原因,纵使红着脸也说不出口。
京城,云麾将军府。
大败赤査国之后,顾柒柒一跃从三品上,离骠骑大将军还有些时日,只要老家伙走得快,她再杀几个匈奴头子,相信那个位置迟早是自己的。
近些天她不太安心,背上的龙图出现异变,肩胛骨时不时作疼,仿佛有东西从背后破皮而出。
她不信任任何人,从不袒露背部示人。昨夜举灯后望,龙图没有太大变化,唯有龙目那儿色泽淡了些许,估摸是浴水和灯影的关系。
龙图显现,天星异变,未来祁国必定是她的天下。
顾柒柒自小,就被顾母告诫:“殿下母亲是霖国皇上,父亲是逝去的皇后。皇后去世时,托臣带殿下离宫过平凡人的日子,可臣心知,一统天下才是殿下的命运,臣不会阻拦殿下。”
顾柒柒当然不甘平凡一生,她有自身的抱负。
是读书仕进,还是以魂力入册,她筛弃一旁,选择去边疆浴血杀敌。
人头白骨垒成山,万人之上的高位轻易可登。
顾芭芭求见白府嫡女白见薰,吃了闭门羹后,不得不踅足前来拜访她养姐。
在装潢富贵的大堂中踱来踱去,等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见到周身煞气、面容肃杀的顾柒柒。
“姐。”她唤一声,为了岳糍的性命,不得不在孔武有力的顾柒柒面前做低做伏:“恳请长姐帮我买粒异魅火藤种子,不管多少银子我都出。”
“哦?”顾柒柒垂眼俯视他,怒斥:“听爹娘说你当了青麓山土匪寨二当家。”
顾芭芭浑身一颤,不敢多言,只将刚才的请求又重复了一遍。
“我不会帮你的,你既知我已当上为民为朝廷的将军,就不该做土匪污我名声,爹娘因为你,受尽闾里谴责,不得不和我断绝关系。”
顾柒柒冷漠如冰,向来不喜欢自身有任何值得敌党指摘的黑点。她和顾芭芭虽一同长大,但感情并不深,何况身份有别,就是顾母,也不敢对顾柒柒有不敬。
顾芭芭仿佛被抽走了浑身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地。
她抓着顾柒柒的裤腿,无论如何哀求,都换不来对方一点同情,反而被重重踹到厅堂角落,嘴角流出鲜血。
远远地,闯进来一名纤细羸弱的男子,病恹恹地扑进顾柒柒的怀中:“妻主,你再不把那名男妓赶出家,我就要与你和离!”
多情更比无情恨。
顾柒柒面孔冷厉,边走边说好话,安抚气急败坏的夫郎,心里对后院着火根本不在意。
自她离去后,顾芭芭擦掉嘴边的血,从袖子里掏出方才顾柒柒踢她时顺走的玉牌,眼里浮现决绝,握着顾柒柒的玉牌出府,直奔皇宫灵药阁。
灵药非寻常人可买,必定是达官贵族才有限额,且出纳数目要记在本上,方便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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