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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飞雪,如碎琼乱玉,时年披着雪白的斗篷,亭亭立在他面前,歪头一笑,“太子殿下心愿达成,我也该离开了。今日前来,是告别的。”
他想说你为什么要走?可不可以不走?可一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她一步步后退,一点点远离,最终幻化成浅浅的影子,消失在苍茫天地间。
那样干净,那样彻底,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这样一个人。
就好像,这一别,他们再也不会有机会再见……
杨广忽然惊醒,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马嵬驿前,雨声轰隆响彻耳际,比它更响的是聂城和布里斯的喊声,“时年——”
破空的羽箭已近在眼前,现在已经不可能避开了,他想也不想,一把将时年扯入怀中,后背朝外。只听一声闷响,羽箭直直射中他的背心!
时年感觉抱着她的男人身子一颤,然后脱力般软了下去,她往后一摸,触手湿润,也不知是雨还是血,吓得大喊:“杨广!杨广你怎么了?杨广!你不要吓我……”
杨广低下头,大雨里,男人嘴唇有点发白,却轻轻笑了,“我说过,我如果喜欢谁,哪怕……哪怕我死了,也不会让她死。小狐狸,你现在……相信了吗?”
说完,他眼睛一闭,栽倒在她身上。
时年几乎魂飞魄散。他怎么了?他不会真的死了吧?不,不会的,隋炀帝怎么可能死在这里!他怎么敢死在这里!
恰在此时,聂城也终于杀了过来,俯身先检查了下杨广的情况,说:“别担心,还活着。一会儿你扶他上马,往北走,一直见到河,我在那里安排了一艘船。你保护杨广的安全,我和布里斯断后,做得到吗?”
时年脑子里乱糟糟的,想说她本来就不会骑马,现在还要带着受伤的杨广,掉下来怎么办,又想问北边是哪边,船又在哪里,她怕自己找不到。但这些话最后全被她咽了进去,时年看着聂城,毅然地点点头,“做得到!只要,你让我先逃出这里……”
唐军环伺,布里斯浴血而战,那几名随从又死了两个,剩下的也只剩最后一口气在苟延残喘。这样的情况要逃出去无异于登天,聂城看他们一眼,忽然从怀中掏出个东西,对准前方“啪啪啪”就是几下,只见三个士兵的头颅瞬间爆开,额间一点血痕,双目大睁,栽倒在地!
时年:“……”
她看着聂城手里的东西。银白色的身体,精巧的左轮,虽然没在现实中见过,但在各种影视剧里可没少见识。
“我靠你有枪你早拿出来啊!!!”
大概是已经杀了人,那根心理防线断掉了,时年现在没有刚才亲眼看到聂城杀人的恐惧,只是觉得崩溃。合着他们的武器装备里居然有枪?早点说他们何至于打得这么辛苦!
聂城冷静道:“用枪是违反章程的,不到最后一刻不能轻易动用。”
“好,下次你就等我们全死了再拿出来吧!那样就不违反章程了!”
时年气得大骂,那边众人也被吓得不轻。这男人不知拿了个什么东西指着他们,就隔空取了三人性命,动作太快、太不可思议,几乎让人联想到杀人的鬼魅!
在这样的心理下,忽然有人指着时年说:“我认出来了,那个女人,就是那个在中秋夜宴上消失的妖女!她居然没有死!这是妖法!这一定是妖法!”
“妖邪!他们是来危害我大唐国祚的妖邪!是来杀我们的!”
众人吓得纷纷后退,聂城趁机说:“快逃!”
时年再不犹豫,扶起杨广就往树林而去。好在他没晕的彻底,还残留一点意识,知道跟着往前走。时年半拖半拽,终于进到树林,将杨广扶上了马,自己也爬了上去。她坐在杨广身后,越过他抓住缰绳,也许是眼下的情况太过紧急,她发现自己居然不怎么害怕了,脑子里只是重复着教练、路知遥还有聂城教过她的窍门,喃喃道:“你可以的,相信自己,你一定可以的……驾!”
骏马扬蹄,朝着北方奔驰而去,将马嵬驿和漫山遍野的火光远远甩在后面。
时年全神贯注,不敢去听身后的动静,只是一边骑一边说:“杨广,你坚持一下,很快,我们很快就安全了。我就可以带你回家了。你坚持一下……”
不知骑了多久,她终于遥遥看到一条宽阔的大河,河边也真的泊着一艘船。时年没空管聂城是什么时候安排的这个,扶着杨广下马上船,然后焦急地看着来时的那条路。
他们逃出来了吗?聂城能顺利脱身吗,还有布里斯?他们如果赶不过来,自己一个人要怎么办……
刚想到这里,忽然听到有马蹄声由远及近,她惊喜地站起来,果然看到策马而来的聂城和布里斯。他们身后还跟着……时年瞪大了眼睛,追兵!他们身后还有追兵!
聂城一边策马跑近,一边大声喊:“砍断缆绳!开船!砍断缆绳!快!”
“可是……”
时年想说你们还没上来,然而聂城又吼了一遍,她不敢再犹豫,拔出剑对准系在码头石桩上的绳索,深吸口气,一剑劈下去。
绳索断裂,小船飘飘荡荡,今夜雨大,水流湍急,不用掌舵便漂离了岸边。时年看着越来越远的码头,急得不行,没了这船,聂城和布里斯要怎么办!等到了码头没有路,他们就会被那些人抓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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