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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未明沿着祝有财家门口的小河河岸不断奔跑。
半残的月亮斜挂在天上,无数的萤火虫在乡间小道上飞舞,蝉鸣一浪高过一浪,将盛夏的燥热推上了顶点。
房秋实被迫跟着跑了五分钟,就彻底跑不动了,嗓子像是破了的鼓面,呼哧呼哧,发不出利索的声响;心脏更是成为岌岌可危的危险品,再多跑一下,随时都有可能泵破血管猝死。
她不行了,她真的不行了,意识即将陷入崩溃的深渊,紧要关头,一道风声在耳边响起,男人衬衫上香皂的气息从鼻端刮过,紧随其后的,便是一声惨叫。
她的手骤然被松开,视线随着失去重心的身体倾倒。
一滴汗落下,模糊了她的视线,砸在身下燥热的沙土里,伴随着男人关切的呼喊:“秋实!”
真好,他赶上了!
撑着自己打了石膏的伤体,赶在她快撑不住的这最后一刻,将她从恶魔的爪子下面救了出来!
真好,他跟上辈子一样,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她微笑着喘着气,倒在他温热的胸膛里。
两个人一个蹲着一个躺着,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很久很久。
久到面前的刘未明已经从剧痛之中清醒过来,久到刘未明犹不死心地质问起来。
质问他们两个到底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质问陆茂行是不是真的不想管他的死活了?
质问房秋实,是不是眼里只有他哥哥,从来没有过大表哥和他这个小表弟?
质问……
房秋实忽然觉得好烦,好聒噪。
比身旁泡桐树上的知了还聒噪!
算了,知了而已,聒噪去吧。
不管了!
她终于喘匀了气儿,汗湿的眸子雾气蒙蒙的,就这么强撑着,送了陆茂行两行秋波,满心春芳。
她忽然把胳膊从他身后绕到前面来,双手勾住了他的脖子,重心上扬,娇小的身躯,努力够上魁梧的身板,送上一个汗淋淋的亲吻。
陆茂行被这猝不及防的示爱弄得受宠若惊,一时间也顾不得电灯泡在旁边吃醋了,利索的左臂环住了房秋实的小蛮腰,把人紧紧地摁在自己怀里,温热的胸膛隔着单薄的布料,互相靠近着,互相回应着。
一旁的刘未明忽然哑火了,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他眼睁睁地看着到手的嫂子飞了,眼睁睁看着惦记的人被大哥截胡了,一时间热血上涌,天旋地转,整个人如坠深渊!
他那逐渐瞪大的双眼里,写满了难以置信的惊诧与嫉恨。
妒火化作绵绵不绝的恨意,让他彻底失去了理智,尖叫一声,抓起地上的碎石头,要恃疯行凶。
就在他面目狰狞,嘶吼着要给他哥一下子的时候,他哥忽然松开了怀里的美娇娘,淡然地抬眸,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他一眼。
只这一眼,他便乖乖放下了石头,死死咬着嘴唇,再也不敢轻举妄动了。
他怂得这样迅速这样利索,连他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可是他真的没有勇气跟他哥当面对着来。
只能无能狂怒!
他的愤怒和不甘,对陆茂行而言完全成不了气候,不过是小孩子吃错了药发发疯罢了。
陆茂行径直起身,将房秋实拽起来,左手搂着她瘦削的肩膀,右臂继续吊在脖子上,就这么一声不响地往回走去。
刘未明目送着两个远去,直到夜色吞没了他最后的念想,他才忽然蹲在了地上,抱着膝盖,痛哭出声。
后来,是祝有财把他找了回去。
再后来,他像是丢了魂,两眼失去了光彩,只是凭着身体的记忆,下意识地往后面他大姨家走去。
祝有财看着他失魂落魄的背影,有些担心地问他媳妇:“未明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受啥刺激了?”
张穗穗正在收拾家里的东西,闻言只说了句你别管,就没再出声了。
这次的事情,她没少推波助澜。
毕竟,要是她和祝有财放弃了这里的宅基地,去港河或者猪圈那里的话,也能申请一块地下来,还不用跟陆茂行伤和气。
可是,有件事,她必须弄清楚。
她想知道,她公公婆婆到底有多偏心祝鸿来,到底愿不愿意为了祝有财这个小儿子花钱。
反正宅基地买下来更好,买不下来就去申请新的,怎么算吃亏的都不能是他们一家四口就行。
为了争这一口气,她今天可没少挖苦祝大山,趁着跟祝翠莲打架的时候,她就把丑话全说出来了。
她说:“爸你可以不管我们死活,那行,你和娘将来不中用了,可千万别来找我们!只要你能做到这一点,这宅基地我不要都行,我们自己花钱申请宅基地,全当自己是没人要的可怜虫了。当然,你得写下断绝父子关系的证明,不然空口无凭的,凭什么我要吃这个亏?凭什么你和前一个老婆的儿子就可以住洋房,你和后一个老婆的儿子就只能寄人篱下?”
这话可真的杀人诛心,听得刘秀娘都遭不住了。
是啊,她光顾着让翠莲争取鸿来了,可是她怎么灯下黑了呢?
小儿子是她亲生的啊,这鸿来的财产能不能争取来还是两说,可不能先把小儿子的利益给全丢了啊。
她这是被一语惊醒梦中人了,所以晚上村支书在这,她就没怎么瞎起哄,她也想看看,祝大山的心里,小儿子到底几斤几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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