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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厨倒是不在乎这些,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了,前半生在邱府也算是存够了后半生的银子,只是徒儿还需要磨练,他自已又没精力开一家店,想着在干几年,等徒弟能独挡一面了,他便颐养天年去。
于是便去百味楼做了个二厨,只是厨艺太好,有时不一定是好事。唐师傅与他一样都是精通北菜的厨子,唐师傅会的他基本都会。
王大厨也知道人在屋檐需低头,但又不能故意把饭菜做难吃,因此凭白得了唐师傅许多怨恨。原本的二厨成了三厨,心中自然忿忿不平,这两人一拍即合,明里暗里给王大厨使绊子,更过分居然污蔑王大厨的徒儿偷厨房里的东西。
百味楼掌柜打圆场说不计较,可凭白得了污蔑王大厨怎能咽下这口气,便说要报官。
唐师傅和那二厨自然不可能让他报官,百味楼掌柜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直说算了算了。
可这便是默认王大厨的徒儿偷了东西,王大厨对掌柜彻底失望,当即脱了围裙,离开了百味楼。
徒儿心生愧疚,想着要不是自己,哪能连累师傅。
王大厨宽厚笑道,“旁人有心要害你,便有无数的缘由,躲不过的。”
满京的酒楼,莫不是做北菜的,他去哪里都一样呀。于是他想起了沈鱼,他听惠儿那丫头说过,沈鱼在崇安坊开了个小食肆。
其实他也没抱多大期望,却没想到惠儿口中的小食肆与他所想中的完全不同。
恰好门前有招帮厨的告示,王大厨便让徒弟常二来问问。
沈鱼听完也是一阵唏嘘,只是有些为难,“可是我也请不起您呀。”王大厨这般的厨子,月银至少十两起步,她这里庙小。
王大厨挥了挥手,“沈小娘子不必烦扰,我既来了,就不是奔着银钱来的,一月五两也就是了,至于我徒儿,他的工钱由我这里出,不过还要劳沈小娘子替我们找个住的地方,不必太好,两个寡汉子,住哪里都是一样的。”
王大厨年轻时也娶过妻,只是一连两个都生病去了,算命的说他命里无妻无子,他也就算了。收了个徒儿,百年后由他摔盆扶棺,也算个依靠。
五两!那可真是占了大便宜,沈鱼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了,立即签了契。至于住的地方那好办,许家老夫妇卖与她铺子的时候,连同后头那两间屋子都一并给了她,只需稍作收拾,便可搬进去了。
邓氏也为沈鱼高兴能找到个好帮厨,沈掌柜是个好人。只是她也知道,王大厨的到来,就意味着她要走了。
这天傍晚,邓氏收拾完了桌子便向沈鱼告辞。
沈鱼不解,“邓嫂子为何要走?”
邓氏也疑惑,“您不是找到帮厨了吗?”
沈鱼才反应过来,她还未曾与邓氏签契,拿了纸笔来,“我倒忘了。邓嫂子,你不用走的。”
虎皮鸡爪推出后,沈鱼的食肆更热闹了些,只是还是有人嫌吐鸡骨头太麻烦的。沈鱼便又做了无骨的,找到了诀窍剔鸡爪的骨头也不难,无骨鸡爪很是畅销。
只是沈鱼是抽不出空来剔骨的,阿莓又笨手笨脚,是以剔骨都是邓氏在做,她雇了王大厨来总不能让人家剔鸡骨头吧,常二倒是能做,但也要有人带着。
邓氏可是能帮她不少忙呢,且食肆盈利也上来了,再雇个邓氏不算什么。
得知沈鱼心思,邓氏眼中饱含热泪,“掌柜,你是我遇见最善心的人。”
邓氏拉了沈鱼的手,真挚说道,“您定能嫁个如意郎君的。”
沈鱼嘴角含笑,古人都把女子嫁人看得顶重要,她却不以为意,嫁人还是赚银钱香。
邓氏心头热切,晚间回了家,还在想着感谢沈鱼,在床上辗转难眠,索性点了灯起来,从嫁妆箱子里,拿出块压箱底的料子来。
裁了布,打算给沈鱼做件夏衫,沈鱼平日里的衣服都太素了,小姑娘家家的就该穿得喜庆点才好。
陆峰点灯夜读,出门解手时看见娘的屋子还亮着灯,便敲了敲门,待邓氏应了才推门进去。
邓氏一手拿着布料,另一只手拿着针在头发上划拉两下,炕桌上点着油灯。
“娘,这么晚了,明日再做吧。”陆峰还以为他娘是在给他做衣裳,可一瞧那颜色,也不对呀,难道他娘还接了与人做衣服的活吗?
“娘睡不着,等会累了,自然就歇了。你回去温书吧。”邓氏没抬头一针一线地缝着。
陆峰低头,心里一阵难过,暗暗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考上功名,不为光宗耀祖,只为让他娘少辛苦一些。
“娘,那我回房了。”陆峰提着灯笼出去。
邓氏不忘叮嘱,“也别太晚,好好休息。”
陆峰回了房,看了会儿书又放下,拿出一本《三字经》来。又从枕头底下拿了空白书页来,提笔细细抄写了起来。
穷苦人家读不起书的,多会从书肆接些抄书的活,只是他娘不愿让这些事情打扰了他,不许他做,他心疼母亲,便偷偷拿了些回来抄。
他已抄好两本了,过几日就可以拿去书肆换钱,两本可有二十文呢,陆峰美滋滋地想着,复低头抄写。
夏衫简单,邓氏熬了两个大夜就做完了,献宝似的给沈鱼送去。
布料不算太好,款式也有些陈旧,只是袖口的桃花鲜艳夺目,沈鱼捧着衣服,一阵眼热,她感受到了从前不曾有过的——家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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