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丰敬抓完了药,这才想起来问沈鱼,“沈掌柜怎么和这帮小子在一起?”
沈鱼便与他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丰敬脸色一沉,弹了一下俩小子的脑袋,“胆子越发大了,敢偷东西了。”
俩小孩吃痛揉着小脑门。
丰敬又对沈鱼道,“沈掌柜他们欠了你多少银钱?我来付吧。”
沈鱼笑着拒绝了,“不必,几个糕点而已,我挺喜欢这几个孩子的,就当送他们吃了。”她话峰一转,又问,“文丘观又不是善堂,怎么会有那么多孩子?”
“与善堂也差不离了。”
丰敬叹一声,与沈鱼说起了文丘观的事情。
这件事情可以追溯到四十年前,那年雪夜,文丘观主北湘居士在雪地里捡到一个男婴,男婴身边有一张纸条,写明了男婴的身世。是一对私奔出逃的年轻男女所生,可私奔太苦两人最终分道扬镳,留下这么个孩子谁也不想要。
想着出家人有好生之德,就把孩子丢在了文丘观门前。北湘居士捡到这个孩子也是于心不忍,便将其养在了观里。
那时的文丘观香火还算旺盛,养个孩子还不成问题。男孩一天天健康长大,有富商在进香时看见心喜不已,随即收养。
“这不是一件皆大欢喜的好事吗?”
丰敬微笑,“故事还没讲完,沈掌柜莫急。”
北湘居士的善名很快远播,文丘观也因此香火更加旺盛,不少人都将那里当成了求子圣地。直到第二年雪夜,北湘居士又在道观门口发现了一个孩子,这次是个有先天疾病的。
随后,观中的孩子越来越多,男娃多是身有残缺,女娃相对好一些但数量远超男娃。丢弃一个男婴或许需要千百个理由,而丢弃一个女婴,很多时候不需要理由。
这些孩子有长大成人的,也有中途去世的,长大成人的下山后若过得好了,也会给观里送些银钱。但身有残缺之人独自活着已经很不易,是以这些年文丘观都过得紧巴巴的。
“我祖父与北湘居士是旧识,时常会接济他们。观里孩子的病,也都是我们在照看。”
沈鱼双手合十,“丰郎君大善。”
丰敬一摆手,笑起来,“沈掌柜可别拜我,治病救人乃医家本分,北湘居士才是善人。”这些孩子与她无亲无故,即便节衣缩食,也不忍放弃一个。
沈鱼眯眼笑,“如今能尽到本分的人也不多了。”
两人正说着话,医药铺的门帘又被挑起,外面的冷风透着缝吹,沈鱼正对风口,瑟缩了下身子。
看到来人,丰敬瞄了一眼沈鱼,笑道,“江少卿来了。”
仍是那件熟悉的鸦青色大氅,进到店内,他解了大氅拿在手上,露出下面的好身材来,一条暗纹腰带将劲腰束起,垂下一块系着豆绿宫绦的玉坠子,宽肩窄腰,身姿挺拔。
江砚白是来复诊的,他的舌头虽在好转,但每月一次的复诊还是要来的,虽然他不是很愿意被丰敬念叨。
见到沈鱼在医馆,他眼底浮起一抹担忧,快走两步,柔声问,“身子不舒服吗?”
沈鱼摇头,“没有,捡了个女娃带她来看病。”
江砚白瞥见在阿蓉怀里熟睡的宝妹,“沈娘子还真是招孩子喜欢,又捡了一个。”
沈鱼记忆翻涌起来,想起七夕那日,也是捡了个孩子。
“这回还要交给我吗?”江砚白注意到了沈鱼身边还有两个孩子,“看来是不用了。”
他自问自答,沈鱼莫名有些不爽,她面对江砚白的调笑,从来都没有招架之力,她不喜欢这种感觉,反问道,“江少卿有病?”
“……”
“没病怎么来医馆?”
“……”江砚白确实有病,但这病又不能未外人道,想起这病与面前人还有些联系,江砚白摸了摸鼻子。
丰敬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行了行了,都看看吧,有病治病,没病强身。”沈鱼昨夜忙着抓贼,眼底也有些青黑。
丰敬一人一只手把起脉来,对江砚白道,“你没什么大事,记得按时吃饭就好,胃再疼起来我可不管了。”
身在公门,江砚白多少有点职业病,只是现在还年轻,能熬,便没有太放在心上。
丰敬按着沈鱼的脉,久久没有放开,沈鱼被他搞得有点心慌,忙问,“丰大夫,我难道真有什么大病?”
方才嘲笑江砚白的心思已经没了,沈鱼紧盯着丰敬的表情,俗话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中医没表情。
江砚白面色凝重,怕沈鱼身子真的有问题,忍不住催促道,“快点,把个脉这么磨蹭。”
丰敬给了他一个眼刀,挑眉一笑,就要慢些,难得看到某人着急的表情。
“沈掌柜不必紧张,你只是有些体虚,请问你是否常手脚发凉,背有冷汗?”
“对,对。”沈鱼不得不夸一句,中医的博大精深,只这么一按就什么都知道了,“我从小便如此。”
丰敬提笔开药方,“手脚发寒,脾肾阴虚,气血不足。开上一副固本培元的方子回去喝上一喝,时日久了,能养回来的。”
江砚白闻言安下心来。
沈鱼却苦着一张脸,“要喝药,苦不苦啊?”
丰敬将开好的药方递给她,淡淡一笑,“良药苦口。”
沈鱼千百个不愿意都写在了脸上,中药的苦味,她实在是受不了。在从前她也为手脚发寒这个毛病喝过不少中药,但喝了许久都不曾改善,反而对中药从此有了阴影。太难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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