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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说起来有点没气势,因此他半点没提起。
姜婳也没深究,慢慢和他说一些自己的日常琐事,还抱怨道:“我上回真的抄了十遍,半点没有掺假。先生还嫌我的字不够清晰,那都是第十遍了,我抄得都快不认识那些字了,自然写得有些别扭。”
“你又犯什么错了?”程照话里隐隐含着笑意。
姜婳不忿:“什么叫‘又’?我就是替大堂姊做了一份课业,然后就被罚抄了……”
程照略皱了下眉头,手上一时没控制住缰绳,马就雀跃地往旁边跑了两步,带着马车颠簸了些,姜婳坐着没倚靠,身子一歪就撞到了前面的程照的背上。
磕到的是她鼻子,程照的背硬邦邦的,她觉得自己的鼻子应该红了,但她没喊疼。她想,这是程照才学会赶马车呢,不能打击他的信心。
“撞到没?”程照立马拉住缰绳,绷着背问,“疼不疼?”
姜婳镇定道:“没事,我扶着呢,快走吧,小心我阿兄追上来。”她故意引开他注意力,程照听了倒真有些紧张。
不管如何,他趁姜存不在时拐走阿宁是事实,今日还是姜存好心带他过来的,回头怕是得去赔罪。
绕了几条小巷,很快就到了书肆那条街,程照停好马车,正要下马车时,旁边忽然插过来一道讥嘲的声音:“哟,我们的大才子怎么沦落到这步田地?已经变成了赶马车的车夫了?啧啧,赏你的。”
他说着扔过来一两碎银,碎银咕噜噜在地上滚了一圈,滚到了马车轮下。
程照还没说话,姜婳“唰”一下拉开帘子,就和书肆外的杨鹤知对上了眼。杨鹤知斜斜勾着嘴角,手里还是那一把玉骨摺扇,眼底显现出轻蔑和阴戾之色。
认出了姜婳,杨鹤知收了扇子,眼底兴味明显:“原来是姜家世妹,不知你堂姊如何了?”
姜婳捏紧了拳,一想到他可能和姜如在床上聊起她,她就忍不住作呕。姜杨两家如今已是撕破了脸,她也不必要再维护世家颜面,直接下了马车,俯身从车轮边捡起那一两碎银,转头重重朝他扔了过去,她准头挺好,直接砸到了他额角。
这条街上人不多,就算有过路的百姓,看见这么些世家子弟在一块,也不敢过来看热闹,远远的就避开了。这也是姜婳敢这么干的原因。
“嘶——”杨鹤知不敢置信地捂着额头,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人,看穿着也是世家子弟,这会皆是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就要使唤护卫上前。
姜婳犹嫌不够,程照挡在她身前,她还要探出头来道:“杨家竟这般落魄了,才一两银子也好意思拿出来?”
程照叹着气,将她往身后拦了一拦,今日这事怕是不能善了。
杨鹤知冷笑了两声,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转了一圈,道:“呵,世妹这是等不及给情郎出头来了?女人就是……”
程照意识到他接下来要说的话绝不是什么好话,因为他的攻击对象直接转向了阿宁。
他打断了杨鹤知,语气冷然道:“听闻丞相大人今晨在早朝上声泪俱下,杨公子还是谨言慎行,莫要寒了他老人家的心。”
杨丞相为何在朝上声泪俱下?因为程照从景州搜罗来的证据指明杨家与那几个罪臣有牵扯,御史大夫和太傅大人轮番上阵,将杨丞相挤兑得脸色发青,杨丞相当即弃车保帅,说是自己驭下不严。五六十岁的人了,哭得那叫一个凄惨,连脸都不要了。
程照在这时候说起这个,一是嘲讽,毕竟不是谁都可以当着百官的面说哭就哭的,这与耍无赖也没什么两样了;二是警告,那些牵连杨家的罪证都是由他搜罗而来,虽然目前那些还不足以让杨家伤筋动骨,但谁也不能保证他手里还有没有其他关于杨家的把柄,比如雇凶杀人之类的。
杨鹤知显然从自己祖父那里得了叮嘱,盯着程照的眼神阴鸷得很,恨不能除之而后快。但是他不能,杨家刚被参了一本,他出门前祖父还叫他别惹事,这时候必须要行事谨慎,免得再被御史台那群人抓着不放。
程照正踩在他的痛脚上,为免自己说错什么话,他狠狠地瞪了两眼,连话也没说就带着那一干跟班呼啦啦走了。
姜婳轻轻地松了一口气,若真打起来,她今日没带护卫肯定是打不过的。
程照听见了,转过身来低头看她,她被看得心虚,扭扭捏捏地垂下了头,然后头顶就被他拍了一下。
“胆子怎么这么大?还捡起来扔回去,不怕他也朝你脸扔一块?”
姜婳想了一下那个场景,赶紧捂住了自己的额头,砸人时气势如虹,要是被砸她就要怂了。但是她还是有些不服气,嘟囔道:“谁叫他要给你扔银子,那么侮辱人……”
原本还想再说她几句,好让她以后别这么冲动,这话一出,程照的心已经软成一片,哪还能端起教导的架子责怪她,他忍了忍,但翘起的嘴角却是怎么也压不平。无奈之下他只能扬着唇道:“这次就算了,若是只有你一个人绝不能这样。”
小姑娘胆子倒是挺大,程照有点头疼,却又甘之如饴。不过,他回忆起方才的事情始末,突然觉得有点不太对劲,阿宁的情绪不太对。
他犹记得第一次在这书肆门外碰见杨鹤知和阿宁时,阿宁在马车里偷偷骂了杨鹤知一句,语气是厌恶的,而刚才阿宁下马车时,眼神里不只是厌恶,还有一种愤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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