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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液池风光秀丽,渐台上歌舞升平。
越棠回到渐台,又和翰林院中官员相谈片刻,官员往来越发多了起来,翰林院中几人带着越棠和诸位官员互相引荐。
等到南朝使团大多来齐,北朝官员也基本列座。
陛下等人还没有过来,就看到殿前有人朝着越棠招手。
是顾衡身边的小厮。
越棠长睫微敛,手中茶杯茶叶上下游曳。
见越棠没有立刻跟出来,小厮有些着急,挥手更用力了些,一旁已经有几位官员看着小厮皱眉。
这小厮正要再走近些,在那几位官员要发话将人拖出去之前,越棠慢慢吐出一口气,将茶杯放下,笑着朝翰林院几人致歉,便起身出了殿门。
小厮总算松了一口气,朝着越棠行了一礼,急道:“越公子,太子殿下在太液池上等您。”
越棠应了一声,跟着小厮下了渐台。
小厮感激地看着越棠,连声道谢。
太液池上也有供人乘游的小舟,此时由顾衡安排着,一艘小舟停泊在岸边,还有一艘稍微大一些的船只,停在池水中央。
越棠看着面前的小舟,垂下眼眸,没有立刻上去。
顾衡来找他,无非便是说前世之事。
宫门处,顾衡揭穿他一直下意识不去深思的事实,说前世是沈觅杀了他,若是知道了他有前世记忆,这一世还会杀他。
越棠不知道沈觅会不会再杀他。
一想到沈觅,就会想到她皱着眉无可奈何地安慰他,对他说,都过去了,让他向前看,说他很好。
越棠眼中流露出一丝温柔。
就算会,他也是愿意的。
他怕的,是沈觅不要他。
越棠抬手抚了一下心口,那里仍旧有些抽痛。
可是他再也没办法在沈觅面前毫无负累了。
越棠深深呼吸了一下,前世罪孽仿佛高山压在他肩上,告诉他,他又在隐瞒,他不配得到殿下的垂怜。
又哪里能够再有进一步的奢求。
越棠胸中苦涩几乎要喷涌出来。
他怎么敢再有妄念。
可妄念之所以为妄念,便是即便不可能,也撕心裂肺地一遍遍地去痴想,去痴念。
越棠长睫敛下,默默将全部情绪藏起。
上了小舟,小厮将小舟划到池中心的另一只船前。
顾衡从中走出来。
越棠单手拎着小厮,从小船飞身上顾衡所在的船只甲板上。
顾衡在看到越棠的那一瞬,脸色却瞬间冷凝。
他声音极为冰冷,已是隐含了杀意,一字一字道:“你不是前世的越棠。”
越棠眼眸一凝,全身戒备起来。
他只看着顾衡,没有立刻说话。
顾衡看到越棠的那瞬间,先是不可思议,随后便是被人一直欺瞒的愤怒。
说完,他几乎冷笑出声。
“你一直在骗我。”
面前的少年神色没有丝毫变化,静静看着他愤怒的模样。
“太子殿下何以见得?”
顾衡还是忍不住冷笑出来,道:“你不怕水。”
越棠眼眸轻轻动了一下。
顾衡哈哈两声,连连抚掌,道:“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前世有一次水战之前,他拷问顾微澜一脉遗留下的人时,却意外得知了和越棠有关的机密。
在熹山书院时,沈觅是在越棠十四那年才救下他。在这之前的四年里,越棠时常被人按在熹江中,看他垂死挣扎供人取笑。后来有次将他用绳索锁在水中,冬日江面结冰,一层薄冰直接将越棠一起封在水中,把人救上后差点没醒过来。之后每次再将他扔到熹江中,越棠往往不能挣扎直接昏在水中,最后甚至靠近深水就脸色惨白浑身发抖。
越棠怕水。
那场水战,越棠在船队中,面色强做如常,许是上天也在帮顾衡,越棠的船队在越棠派人反复探测之后仍旧触礁。
那是越棠亲身参与的全部战役中唯一的一场败绩。
火光席卷船队,越棠麾下士兵只能尽力撤离,越棠留在最后,在送最后几个士兵离开后,跌入水中昏迷,被沈觅生擒。
越棠在地牢那些天,沈觅忙于应付后方粮草事宜,顾衡在沈觅不在时,曾多次将越棠带到水边试过,甚至不用深水,只要是大片的水面都足以让越棠反应异常,就算是浅水都能够让越棠溺水昏迷。
可惜越棠只参与过这一次水战。
这是顾衡和沈觅都知道的,越棠唯一的一次失误,也是只有他在水上时才会有的唯一的弱点。
这一世,沈觅早早就救下小越棠,没让他经受后来的折磨,他就不应该怕水。
只要让沈觅见到怕水的越棠,沈觅就会知道,她身边的,是前世的越棠。
顾衡本想先随便派个人带他到水边,若越棠真来了,只要他面色不对或者昏倒,等沈觅来了便能看到。
可顾衡没想到,越棠不怕水。
也就是说,这个越棠,就是这一世,被沈觅从十一岁就放在身边的越棠。
没有前世的记忆,那么越棠武功就是真的不好,也没有前世那些本事。
就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幼年有过坎坷的少年。
之前他的忌惮都成了笑话。
顾衡脸色瞬间沉地仿佛能滴下墨水,他声音森然,道:“慕容三房、岭南王,你怎么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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