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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觅早就见识多了越棠各个模样,她靠在池边,抬手撩起一捧水,将脸上泪痕擦干净。
沈觅有气无力,“你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爱好,每次非要到我眼泪都控制不住。”
越棠抬眸看她,抿了一下唇,轻轻回答:“我想看殿下哭。”
沈觅瞪大了眼睛。
越棠吻了吻她的眼角,“我为殿下哭过很多次。”
从小到大,又有这八年,数不清多少次,他为她哭到泣不成声,眼睛都红肿。
“我也想看殿下为我哭。平日里不想看您有任何一丝不愉,可床榻上可以。”
这就是每次都将她弄到哭出来为止的理由?
沈觅忽然不想理他。
“……你还能把歪理说得再委屈一点吗?”
她分了他一半的事务,他剩下的精力又来折腾她。
越棠在她耳边闷声笑。
“殿下想听我就说。”
“……”
沈觅不想理他,闭着眼睛由他服侍着,心跳微乱。
其实,她差点为他哭过的。
要离开时,她看完了越棠第一世的最后半年。
她亲眼见了,当时的越棠经历过了什么,忍受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折磨。
也亲眼看到他在惨死前看她的眼神。
丽阳公主府的青萍院中,她躺在血泊上,她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只有心口被越揪越紧。
她明明是用了痛感消除的。
在死亡前,泪水已经模糊了眼睛,可是没汇聚成泪珠,她就已经死了。
在汤池中,越棠确实是专心为沈觅清理,没有再多余的动作,随后便抱着她走出汤池,为她换上洁净的中衣,将她送回寝殿的大床上。
沈觅疲惫地闭目养神。
又等了一会儿,越棠也擦净了头发换好了衣衫,掀开被角,躺到沈觅身边。
沈觅睁眼看了看,越棠确实没有继续的意思,她才懒散地靠在他身前。
越棠抱着沈觅,道:“今日也没旁的要事,殿下可以现在就休息。”
她确实累,沈觅没有拒绝,鼻音嗯了一声,在他身前蹭了蹭,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
“也就这几日能闲着了。”
封了宗氏一族,圣旨颁布下去,接下来的变动还要花费好一番心力去安排和统筹。
越棠抱着沈觅,眼眸也变得温和而平静。
“殿下这样其实也是给了他们一个机会。”
换越棠来的话,他知道宗氏的意图,要做,便不会给他们留机会。
可是沈觅总归是给了一条两全的路。
宗罄若就此罢休,那晏朝便无人不知宗氏一族荣宠至高无上,越棠也能既往不咎相安无事。
只是一代之后,宗氏不会再有谋反的筹码。
若是他们不满于此,贪心不足,甚至提前计划逼宫夺权……
那就只能速战速决,整顿朝纲了。
沈觅提起精神,懒洋洋地说话,“端看他们怎么做了。”
她只是给了一条路。
可是,见识过大晏江山之浩瀚,又怎甘愿蜗居在南越一角。
沈觅越说越困,最后睁不开眼睛,只能听着越棠的声音,在还没睡着前嗯嗯两声。
直到看着沈觅在他怀中睡着,越棠眼眸深情又柔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心。
他前世今生其实都不会太顾忌身后事天下名,他不是为世人口中的他活着的,他从来都是只做他想做的事,去赌,来得到他想得到的。
宗罄觉得他没有长久之相,确实没错。
他确实没想过长久,可是他有了沈觅。
她是不一样的,她在这里,他也想要安安稳稳、地久长天。
剩下的交给他吧。
他会让她不沾鲜血,不染尘埃。
第78章 和乐 千金一搏美人笑。
朔雪覆上了熹山, 这年寒冬的冽冽凉意就像熹江此时封江的冰面,诡谲又阴冷。
十几岁的越棠被逼退到熹江的岸边,四面皆是枯朽的荒意。
他身上的熹山书院校服被洗地发白, 不甚合身, 露出细瘦的手腕脚踝。
衣料上, 大片的鲜血晕开,化为暗色的污渍。
越棠面色苍白,往后退了几步,身形有些踉跄, 几乎是拖着一条腿往后。
他经过的地上, 留下一路鲜血的痕迹。
从听涛院,一直延伸到此时的熹江边。
直到他背后撞上熹江的石碑, 越棠往后看了一眼,结冰的水面颜色暗沉, 他瞳孔缩了缩, 身体微微颤抖。
他面前,顾微澜被人搀扶着走近过来。
顾微澜面色同样不好看, 披着厚重的狐裘,将人裹得严严实实。
他捂着心口咳了一会儿, 等到出声时, 说话的声音有些无力。
“你要杀我?”
越棠形容狼狈,神色却很冷, 清冽的音色格外冰凉。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想杀你了吗。”
顾微澜重新开口说了一遍, “你昨日差点就真的杀了我。”
越棠冷笑了下。
顾微澜也微微笑了, “看来,你是真不要命了。你难道不知道吗,敢对我动手, 一次杀不了我,死的就会是你。”
越棠唇色被冻得微微青紫,他过于瘦弱,显得眼睛越发大而黑沉。
“你会让我活着回南朝吗?”
顾微澜笑容不改,“要是被慕容家知道了你的价值,那可不行,我当然不能让你活着回到慕容家。你觉得我不会放过你,所以你就想和我鱼死网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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