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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许久,才听得门外传来一道,沙哑到极点的声音:“好。”
    纪妤童回到屋内燃起烛光头重脚轻的坐下时,才发觉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为了做的像,她连大黑都送走了,如今整座院子也只有她一人在。
    小心摘掉面纱,拿出被自己带过来的水银镜照了照,里面的人白皙细嫩的肌肤上遍布指甲大小的水泡,如斯恐怖,触目惊心。
    看了一眼她便扣了镜子不敢再看,虽说是自己弄出来的,可这成果未免太过成功了。只希望那些人赶紧离开,她也好快快将这些东西医治,以免遗留过久真的留下疤痕。
    却说缪靳,他虽是应了她,可却终是心有不甘。她带着泣音的委屈低诉着自己的痛,又带着独属于她的坚韧自强毫不娇作的要保留自己的自尊体面的样子,让他既痛又怜又叹。
    但更多的,却是对让她如此痛苦的人的迁怒,和对自己的吩咐阳奉阴违的人的不满。
    “钟昌闻。”
    钟昌闻神情萎靡的立在他身后,闻听忙打起精神应对:“王爷。”
    “她是如何染上的天花,本王命你派人照顾她,你便是如此照顾的?派去安排伺候的人又在何处!”
    他突如其来的怒火和质问,让近些时日自责悲痛的钟昌闻心里一惊,难不成王爷竟还对小妹念念不忘,真的上了心?若真是如此,那他都做了什么,他怎么对得起小妹,又如何向王爷交代!
    如此一想便扑通一声重重跪在地上,头也深深抵在眼前人的脚下,声音里满是愧悔涩意:“王爷,属下有罪,都是属下办事不利,是属下会错了意,是属下无能,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他的忏悔和哽咽,却未能让男人浑身冷怒的气息缓和分毫。钟昌闻也不再隐藏,便将先前兄妹二人的计划尽数交代。
    “......都是属下大意,我们兄妹都太刚愎自用了,如何都想不到,事到临头,竟然治不得它!”
    缪靳背着身听完他的话,望向窗外的眼眸似被针扎了般刺痛了下。任他如何运筹帷幄,却没料到于朝堂上的算计竟会牵连到她,更没想到她竟会用这样的法子来对应,如此胆大妄为,如此冲动自傲。
    “可有派大夫前去医治,可是确实确定,她真的染上了?”
    想到当日她被全城人冷眼鄙薄的凄惶一幕,钟昌闻霎时红了眼眶,“当日,她是于众目睽睽之下,出了那患了天花之人家中的大门。亦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额脸迅疾的发作。那日,全城人避她如蛇蝎,满城里的大夫,都不愿前往医治,没有人愿意去治一个必死之人,亦无人敢再重蹈覆辙!”
    缪靳猛地闭了眼,脑中不可抑制的浮现她孤零零被被嫌弃,被人遗弃的样子。
    至此,他方对她身染天花之事,深信不疑。
    纪妤童再次转到窗前时,便再次与门前空地上树下站着的人遥遥对上。今日他再来时,她真怕他是带着大夫来的,索性这人重诺并未一意孤行。
    只是他已经在那里站了一天,既不说话,也不离开,就那样眼眸深深的望着这里。如此无声的压迫感,让她隔得这么远都感到不自在。
    最后再看了眼那个方向后,纪妤童垂下眼关了窗,越发纤细单薄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外面的人眼中,再未出现。
    缪靳眼眸骤紧,心中一滞,却终是忍了下来。一直待到小楼内灯光亮起,但窗前却仍然无人影闪动,才转身,大步离去。背影冷肃,但在夜色的笼罩下却显得孤寂,可他高大的身影却又那样坚定,而决绝。
    缪靳要事诸多,能特意转道前来接她,而不是派人来接已是上心。靳一等人不止一次小心委婉催促,各处人手更是在等待他的命令,如今能多留一日已是极限。
    他知道这一别将是永别,也知道自己难得的心绪澎湃都不过源自于一时起意,又求而不得。她如烟花般绚烂,又去昙花般惊艳,开得无比美丽却又开的太过短暂,所以才总会让他有诸多意难平。
    他更知道或可几日,她便要彻底于世上消失。她于他,亦会变成此后他生命中某个时刻或许会偶然想起的,一场短暂而难忘的美丽邂逅。
    可现下,他却不能为她处理后事,更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得。正如她所说,她留给他的,是她仍然美丽,体面,聪慧,迷人的一面。
    便是心中有再多不舍,不甘,他也强行将其压在心底最深处。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比儿女情长,比为一个女子停留更重要的事。
    如他所料,九日后,他已返回北疆密所处理要物时,南州府的信件便递到了他的手中。这些时日他无一刻得闲,每日休息更是不到两个时辰,便也没功夫,亦或是刻意不去想起南州的人。
    而现在,手里的信在提醒他,冥冥中的事,终是发生了。他冷静的展开信,上面亦只有寥寥几行字,一字一句无波动起伏的看完后,他的目光却在那某几个字上定住。
    半晌,他松了信纸,身子慢慢仰靠在黑色交椅背上,抬手扣在眉心,猛地攥紧。
    直至华灯初上,书房内仍漆黑一片,只有院中挂起的琉璃灯朦胧映射进来,被照亮的桌上摊开的信纸上冷冰冰的写着:“......纪姑娘日渐消瘦,偶有痛吟传出,于昨日楼内彻底无声,今日我等不敬向内观望,屋内已空无一人。据钟先生传信,府中纪姑娘寄放的狼犬突然大声嚎叫悲鸣,随后亦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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