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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音落下,包厢内霎时安静了几息,便是一堵窗纸之隔的隔壁,亦是静如落针可闻。
安先生摇着羽扇的手停下,淡淡一笑。随即将之轻轻搁在桌上,抬起精明世故的眼,仔细端详她的神色,眼神。
可看了好一会儿,他却未从她的面上眼中看出她心中的任何想法,这不禁让他心中咯噔了一下。不过他却面上不显,依然一副胸有成竹万事了然于胸的高深莫测之相。
半晌,方悠悠然开口:“请观小姐之手。”
纪妤童依言抬起右手,掌心向上递到他面前。
安先生正欲握上那白皙玉手,装模作样看一看手相,就突然感觉到一阵凌厉的杀气自背后倏然而至,令他顿时身体一僵,眼神僵硬。
好在得益于多年经验修炼出的功夫,心里慌乱非常,面上却无丝毫显露。便就着她伸过来的掌心纹路,端详半晌,实则确在心里盘算要如何将她糊弄住。
似这女子这般年纪,所求所问不外是姻缘二字。
他虽未曾见到将自己找来的幕后之主,但就凭着那些侍卫随从的气势与数量,便可推测此人必定非富即贵,且必是大富大贵!
而这女子又能劳动那样的主子大费周章,必是对其宠爱有加,同理可断,必是荣华富贵荣宠加身。且此女子双眼如珠黑白分明,眉目高阔,鼻根高挺,嘴唇丰润,脸颊饱满生晕,怎么看怎么是一副生在富贵且安乐之家,养尊处优的模样。
且她衣着富贵,气质沉静,又有股与他先前为富户官宦家中看相的千金小姐们身上没有的神秘出尘。再加之其才思敏捷,又有一副出众的好相貌,及与众不同的气质,相信任何一个男子见了她都必不会舍得让她受苦。
衣食无忧,家境无虞。那便只剩下男女之情。想来定是那隔壁之人让这位小姐心生犹豫,想要找一算命之人看一看他们二人有无能终成眷属之命。
“如何?安先生可是看出什么了?”
清凌的女声突然响起,安先生便顺势收回目光,再抬眼时又是高深莫测的模样。
“小姐家境富裕锦衣玉食,父母康健且恩爱非常。而你亦自小备受宠爱,凡你所想所要必是有求必应,便连那女子入学堂尚算得上是离经叛道之举亦被家人无度宠爱。道一句天之骄女,便是再合适不过。”
以上种种但凡家境优越的女子都必是爱听,且她方才虽只简言三两句,但也足可看出是受过极良好的教养的。而达官显贵有女子入学堂也不算甚稀奇,再加之虚荣心作祟,稍有违和之处也会因欢喜而自圆其说。所以开头如此说,最是稳妥不过。
这样的话,纪妤童已听过不止一次,初时听得的惊讶激动也在那假高僧后面的胡言乱语中如泼冷水,再无波澜。
所以此刻再听,她便又蓦地有种自己或是再次遇到了徒有虚名的高人,虽心中骤沉,但不到最后确定他确是欺骗自己,她又自欺欺人的仍抱有一丝希望。
一窗之隔的缪靳却眸光一厉,他自是知道这人是行走世间招摇撞骗的假大师,可却不想此人如此无用,只第一句就露了底。
她的身份,钟昌闻早已与自己汇报过。原也是富家千金,只可惜父母一次外出后自此下落不明。又逢奴仆噬主偷盗了家中所有财产,唯剩她一娇娇女突遭变故孤苦伶仃流落在外。恰逢会些医术又经磨难却仍保持善良本心,这才救了受伤的钟昌闻。
后感念她的救治之恩,又怜惜她的身世,便才结为异姓兄妹,而她亦因此才不愿于闹市生活,独自隐居山上。
后靳宁卫调查与他所讲亦并无出入,所以,此人口中父母康健无异于是在往她心口戳刀子,一下便要暴露。他虽有糊弄她之意,却也不想如此敷衍了事,遂话音一落他便瞬息气息沉厉。
可下一瞬在看到她清澈眸中有那孤注一掷的希冀,却唯独无对自己的自怨自艾,亦无对下落不明或可早已罹难的父母悲痛时,他心中便又疑窦丛生。
第38章 成劫
“安先生,似此一眼便能看出的东西便莫要过多口舌,还请您直入正题吧。”
安先生善察言观色,亦直觉敏锐,自是能感觉到自己话落后身后如利剑般射来的目光,亦自看出对面女子无他所想欣喜自得的神情。
前后夹击无不证明他方才一开口就出了错,心里不禁慌乱的砰砰直跳,冷汗都差点绷不住欲要现出。
他稳着身份故作老神在在的闭眼摇着扇子,脑中却飞快的想着对策,即便最后不能让这女子十分满意,至少也得糊弄过去,否则,身后这位主,怕不是得要找自己算账啊。心里又一时后悔万分,怎么竟想不开跑到这凤凰城来,惹得这么个大麻烦。
想了想,便说了句无论怎么都不会出错的话。
“小姐的命运,自是福禄寿俱全,直至寿终正寝。虽其中偶有波折,但人之一生,谁无忧虑。但是好是坏,全看小姐你,如何对待。”
纪妤童眼中的希冀已完全冷却下来,她嗤笑了声,这句话,说得好听点是无功无过,说难听点就是言之无物,就是一句假大空话。
莫大的失望再次将她包围,及至此刻,她已完全确定,这人又是一徒有虚名的骗子。
大半年前东陵城香火鼎盛的得道高僧信众者甚,她在那里耗费近一个月终于得见,却也不过是一靠着玄之又玄似是而非的话蒙骗无知百姓的欺世盗名之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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