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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纪妤童端坐在华丽清雅的明亮堂厅内上首主位,而现下连名字都没有资格主动提起的女子,正拘谨局促的立在堂中呆呆望着她的救命恩人,也是改变了她的命运,此后余生甘愿为之效命的恩主。
“回夫人的话,若有选择,民女亦不愿自降为奴任人品头论足横加指点。只我父去的突然,家中恶亲突至,我与母亲无有防备这才身无分文,以至母亲悲伤过度,才...所以,总之,多谢夫人大恩救我出火坑,夫人大恩,民女定铭记终身。若夫人不嫌弃,民女,愿为夫人为奴为婢效犬马之劳!”
有些人的傲是藏在骨子里的,譬如眼前这女子内心便是极傲的。纪妤童欣赏她的不卑不亢,能屈能伸,但她并没有收奴的打算。
“伸与援手于我而言不过举手之劳,你已道谢我亦已收到,如此便算两清,不需你为奴为婢报恩偿还。或你可是无处可去?”
纪妤童神色微恍,虽她不赞同以身相许的报恩方式,可在这个时代,一个孤女行走世间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说不得于她而言,能到一富庶人家做奴,获得一避风港湾才是正好。
女子顿了下,她有自己的骄傲,若非迫不得已,她确实不会卖身,更不会主动与人做奴婢。可现下她身无长物,无法报答,便唯有铭记在心,若日后有得机会,定会报此大恩。
待她走后含衣才好奇问道:“夫人,你说她一个孤女能到哪里去?万一再碰上那些恶霸可该如何是好啊?”
纪妤童摇头未语,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有些人愿意拿自由换安稳,而有些人却宁愿颠沛也要拥有自由身。只望这位女子,能经此难后一帆风顺有后福吧。
而那女子在从小门出了府后,忍不住回头看向身后已经紧闭的木门,又抬手看了看手中钱袋,再想到方才那位夫人的话,最后深深一拜后方举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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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贝似是因有了新去处玩耍,每日里精神头分外的充足,一从钟府回来便飞奔入府直奔药房而来,速度快得靳五都差点追不上。
近身伺候的含英含衣二婢也已适应了这大狼犬与夫人格外亲昵的样子,心里对它体型的惧怕也减少很多,有时看着一主一宠相处说话的样子不禁也会会心一笑。
仿佛是从那日夜会回来,王府里的两个主子相处时的气氛便尤为和谐。夫人周身的冷意与不耐再寻不到踪迹,虽依然面色清冷但偶尔会露出让人观之心静的笑容,整个人多了股踏实,宁静,让一直小心伺候的奴仆们也不由顿感轻松。
最重要的是夫人面对王爷时自也是改变态度不再冷言以对,每日里卧房内的烛火都要燃至后半夜乃至黎明才将将熄灭。
王爷每日里来去时虽依然面色冷峻不苟言笑,但浑身散发的舒心餍足却让人无法忽视。对夫人更是可以说是有求必应,甚而不需夫人提起,那绫罗绸缎,珍宝玉饰,古董字画,乃至孤本医书,及除了寒凉毒物等药材,世间珍惜品难求的药材好物都不断地往夫人的药房与小院里送。
便连夫人提出想要出府一逛的要求,王爷都有所退让,许夫人每日里可在侍卫的陪同下外出半个时辰。
此时距离祭天大典还有三天
纪妤童带着黑贝从药房出来,对门口的靳五说道:“劳靳五大人备车,我要去一趟钟大人府上。”
第69章 成劫
这是她第二次出门,也是第一次在他不在身边陪着的情况下出的门。
马车内燃着无烟的暖炉,纪妤童便让二婢打开车窗,道是呼吸一下新鲜空气顺便看一看白日里的街景。
二婢自是无有不可。
自上次兄妹二人见面已有些日子,钟昌闻得知她要过来的消息一早站在府门前等着,见着挂有王府标识的马车愈近后便脸上一喜,撩袍下了台阶,站在踏板旁等着。
纪妤童刚出了车门就看到他,当下便扬起笑脸叫道:“大哥。”
一旁的黑贝似一道黑旋风般蹿出来围着他转了圈也仰着头汪地欢快的叫了声。
钟昌闻亦满脸微笑,只他拱手拜道:“夫人。”又垂下头笑眯眯的摸着黑贝的脑袋打了招呼:“黑贝也来了。”
纪妤童心中因他疏离的称呼闷气陡升面上却丝毫不显,扶着含英的手下了车,二人一狗便并肩而入。
“我若是不来,大哥可是要一直不去看我?”
钟昌闻眸光微顿,但因她并未侧头所以并未发现。
“小妹可是在冤枉我了,临近祭天大典愈近,用钱的地方就愈多,户部也就愈是繁忙。今日也是你赶巧了,若早一会或是晚一会,怕是都见不着我。”
纪妤童这才偏头看了他一眼,果然见他眼下微青,内有血丝,下颌处隐隐有青色痕迹,明显是睡眠不足疏于打理之象。想来也是,历来只要是典礼必是劳民伤财,他作为户部这个典礼运作的关键部门,又品阶较低,定是事务繁多堆积一身。
“在其位谋其职,公务之事我不便多言,只是大哥应切记劳逸结合才是。若精力不足办起事来反会事倍功半。晚间燃上安眠香,该用饭时准时用,作息切不可乱,大哥应也不想英年秃头,肤色暗沉,眼袋比眼睛大,其内一片红黄浑浊吧。”
“......”
“扑哧!”
“含衣!”
含英虽也心里好笑,但她老成持重面上端得住,忙喝住失礼的含衣,又对钟昌闻福了福身诚心道歉:“请钟大人见谅,奴婢失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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