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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禀皇上,京都传信,周少辅与林少辅因事意见相左,朝中小半朝臣均出言支持。已经荣养的几位老臣近日亦与周府走动频频,似有请其进言重返朝堂之意......”
“不必阻拦,任其行事。”
“启禀皇上......”
纪妤童就这般听着这一条条牵动着无数人生死存亡,或是背后隐藏着各种深意的御令在此这间堪称简陋的房内发出。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感受到权利的能量有多大,大到可以一句话挽救一个即将覆灭的部族,大到可以一句话覆灭一个强大的部族。
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在她眼中不再只是一个形容词,它具现了,她眼前甚至仿佛可以看到不久的将来,有人举族狂欢庆贺,有人血流成河有人惨遭□□生不如死的场景。
她不知道为何他们毫不避讳她还在场便谈论国事,她亦知道那蛮族先前祸乱中原以致天下百姓民不聊生,破碎的城池,枉死的百姓,损失的钱财都是他们造下的罪孽。
虽然她痛惜那些被牵连的无辜之人,可她也没有圣母到要去为与她毫无关系,甚至残害此朝百姓的仇人部族求情的地步。现下她的安稳,百姓天下的安稳,都是靠着眼前这个男人力挽狂澜得到的。
否则以那蛮族残忍,这世道怕早已成了人间地狱,他们亦都做了亡国奴。历来天下争霸成者为王败者为寇,有想要称霸的野心,就要有失败后会是何种下场的觉悟。
道理她心中明白,却终是忍不住浑身发冷。她想,她终究只是这世间沧海一粟,这种生杀予夺的权利,便是给了她,她也承受不起这背后的重量。
她就这般苍白着脸坐在窗边愣愣的想着,手中捧着的书籍也不知多久不曾翻过一页。
“妤儿。”
“妤儿?”
“嗯?”
纪妤童眼神茫然的望向声音来处,却正对上一双冷酷无情睥睨万物,泛着金色光芒的眼睛时蓦地瞳孔一紧,再一定神,便见他被阳光的映衬下显得不那么冷酷的脸。
“皇上忙完了?”
缪靳垂眸看着她白无血色的脸,将她许久未翻页的书籍轻轻取出放于一旁的小几上,温热有力的大手握起她冰凉的手将人拉起拥在怀中,一手抬起她的下颌,莫测的黑眸望着她淡淡道:“方才在想什么?”
纪妤童深吸口气闭上眼在他这只可颠倒乾坤翻云覆雨,却温热可靠的大掌上贴了贴,汲取他掌心处源源不断的热气,温暖了冰冷的脸颊后轻轻喟叹一声,冰凉的双手也穿进他的腰间的玉带下面取暖,整个人都靠在他怀里后,才开口说话。
“我方才在想,国事如此繁忙,皇上却还为了我同意远行而来,不仅未曾体会到出游之乐,反倒是还要忧心国事,亦累得满朝文武,靳一大人他们每日里奔波于两地,如此劳民伤财,若再因您不在出了漏子,那我可真是千古罪--”
“莫要妄言!”
缪靳厉声打断她,大掌抚着她乌黑柔滑的黑发,望着窗外的眼中尽是唯我独尊的狂傲:“朕既应了你,自是会将诸事安排妥当,便是真有什么,那也是朕算有遗漏。将己之无能推脱到一女子身上之行径,朕不屑于做。”
纪妤童默了瞬,他的性情霸道,强势,自我,独断专行,每一个都都是令她无法喘息的点,可在这一刻,只对这句狂傲的话,她是无比认同且欣赏的。
或者可以说,若她只是作为一个旁观者,他身上所有一切她不能接受的点,作为一个古代帝王来说,都是他身上的闪光点。
可惜,他与她终究无法并存。
“天启能有您这样有担当的君王,是天下之幸,苍生黎民之幸。望天启能在您的手中开创盛世,千古留名。”
缪靳抚着她纤背的动作顿了下,诧异的抬了下俊眉,她虽只是简单寥寥两句,却是极大的取悦到他。
垂眸将她偎在胸前的小脸抬起来,俊脸俯低笑问:“妤儿果真如此仰慕于朕?方才脸色如此难看,朕还以为,妤儿是怕了朕呢。”
纪妤童好笑的看着他,却是对他前半句问话自然盖过,故意皱了皱眉道:“难不成在皇上眼中我便是如此是非不分之人吗?国家大事我虽不懂,却也知成王败寇。虽怜其部落百姓无辜受累,但我朝丧命的百姓亦是何辜。”
说到底,平民百姓都不过是上位者争权夺利下的炮灰罢了。此话纪妤童并未说出口,还有四天,她不想再徒惹麻烦。
她心中那句通澈世事的话虽未被缪靳听到,但只此便已让他眸中异彩连连。以她的性子,此时若她为那蛮族百姓求情,他才当真是要怀疑她是不是别有用心了。
“妤儿身为女子却眼界甚远,胸有沟壑,有你为朕打理后宫,才可称德配其位。”
他已不是第一次对她说这种意有所指之言,但这次纪妤童却不再搪塞或是回避,而是眸光闪烁的回视着他,迟疑道:“皇上的意思是?”
缪靳果然惊喜于她的不再逃避,便连揽在她腰间的手都紧了些,凝着她的深邃黑眸更是灼亮,而后用无比郑重的语气回答她:“妤儿曾对朕言,绝不为妾,朕此前未能许你。今,便以后位还之,不叫妤儿你再心内自轻。朕已命天师算得吉日,待你我回京,便是妤儿封后大典。皇后嫁妆朕也已命人打点,必叫妤儿你,风风光光堂堂正正入主中宫,为一国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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