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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已至此,只望那娘娘能安之若素,与皇上琴瑟和鸣安心相伴,共享世间尊崇与荣华,亦能令天下安,令百姓安。
“......这刀若是再稍偏毫厘便会刺中心脉,届时便是华佗再世恐也是救之不得。且您旧伤未愈如今又添重伤,已是大伤了根本元气,臣请皇上万万保重龙体,莫要再以身试险了...”
缪靳仰靠在龙椅上,精壮的上身只有一巴掌宽的白色绸布自肩头缠绕,方才满身鲜血狼藉的模样已不复见。威严俊美的脸上除了失血过多的苍白,亦看出任何虚弱病色。
臣子苦口婆心的规劝,每每呼吸间牵动伤口密密麻麻令他气息不稳的剧痛,他都不予理会。右手虽未受伤,但举动间仍会撕扯伤处,可他仍是若无其事般捏着这把被他的血染成红色的小刀举至眼前反复细看。
想到这把长余五六寸的精钢小刀,方才尽数刺入胸膛时她的反应,还有这上面的血为他换来的东西,苍白的唇便缓缓露出一抹疯执的笑意。这些疼痛与她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也只会提醒着他,他终于完完全全的得到了她!
他的妤儿真是太善,太心软了,他好不容易将她从上天手中抢来怎会与她再生离死别?
“东西可是准备好了,”
带着莫名笑意的沙哑嗓音听得归云心中一紧,却是不敢耽搁,自袖袋中取出一掌心大小的黑木盒子,双手呈递上去。
“回皇上,此物臣已与众多能者合力布下重重阵法,可隔天意,固神魂,定会让皇上得偿所愿。”
缪靳垂眸看着其中之物,幽深莫测的眸中倏地划过几分嗜狂之色,唇边的笑意亦更深了些。
我与你怎会有恨,我只会爱你,我的妤儿。
*
行刺皇帝如此大逆不道之事便如水滴入海,不曾溅起丁点波澜便归于平静,起码纪妤童未曾听到有任何流言传至耳中,便是有,也不会有人告知于她。
她再一次被囚禁于殿中,且这次他连让她下地行走的机会都将之剥夺,她脚上那条如何也打不开的墨玉镶金足链处更不知何时被固上一把样式精美的精钢小锁,上连一条同样以精钢打造小指粗细的漆金锁链,一直延伸至床脚之端。
遂她如今能够活动的范围,便只有在这张偌大的龙床之上。虽这被褥每日都被更换,可她鼻尖却好似仍能闻到那股弥漫着龙涎香混杂着血腥之气,两种味道交织其中馥郁腥腻,熏得人窒息欲呕的气味。
她的身体虽不能下床走动,却有宫婢每日为她按摩舒筋,让她不至于酸软无力却又不让她可有再次行凶之气力。
再加之各种汤药入腹,不提骨健,只观气色,面色雪白莹润又富有光泽,从发丝到指尖,浑身上下无一处有瑕疵,无一处不精美。
这副身子,这样的肌肤,本应该是所有女子都梦寐以求想要拥有的,可配得她现如今的处境,一个禁脔,一个只供男人取乐的玩物,当真是讽刺至极!
纪妤童披散着黑发仅穿着里衣赤着脚立在龙床上,冷眼看着那训练有素的宫婢轻手轻脚的躬身走来,照旧是无有言语,无声跪地行礼后便姿态恭敬的请她躺下。
她知道,若她像开始那样抗拒不从,这个女子便会如之前那个女子一样被当着她的面狠狠杖责,她一刻不点头,她便一刻不得被放过。
最开始她想着她自己尚还顾全不了,如何能去顾念她人?她告诉自己强迫自己硬下心肠,便是那宫女真的不幸陨了命,要怪也得怪在这个不顾自己治下子民性命,冷酷冷血的帝王身上!
可他却已经看透了她,吃定了她,她冷着脸侧过头不去看,他便命那宫女开口向她求饶,只要她松口,他便放了她。
那一声声哭诉哀求,一声声实板重重打在肉上的痛击声,都像是放大了数倍在她耳边盘旋,破开着她强装冷硬的心肠,重重击在她的心上。
她知道这不只是他的态度,他的手段,亦是他以后会拿捏她的把柄,可身后越来越低的求救声,一分力度不曾减轻的夯打声,都似钝刀子在一下一下凌迟着她。
那是一条人命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她做不到视而不见,她怎么承担得起!
口子一旦破开,便再难终止。她无动于衷封闭自己,他便以宫人伺候不利为由迁怒重惩。她若伤了自己,留下伺候/看守的宫人便会受到十倍多的惩罚,她一餐不用,旁人便十日不许用。如此周而复始恶性循环,她被逼得一退再退。
她唾弃自己的当断不断给了他彻底拿捏她的软肋,但人总是适应能力极强的生物,而习惯于习惯更是迅速的可怕。她想,也许不用多久,等她习惯将这些人的性命视作蝼蚁之时,便是她再不受制于他之时。
第107章 劫定
“娘娘,您该喝药了。”
纪妤童回神,便见含英正低垂着头双手托着一青碧色玉碗跪在榻前。而那低垂的后颈下处,两道发紫的伤痕亦直冲入眼中,可她却一言不发一字未问,端起碗便在她的恭谨却目不转睛的注视下一饮而尽。
含英心里松了口气,虽知道娘娘不会再拒绝,可每次端药过来她仍是提心吊胆,亦夹杂着愧疚与无上敬意。
上次娘娘差点升天之时她也在场,虽最后被皇上强行拦下,可在她心中,娘娘就是天人,是天女。娘娘也果然有一副慈悲神仙心肠,明明那样愤怒,却仍是不忍心看她们受到牵连而不得不咽下苦水,被皇上困于这床榻方寸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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