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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太喜欢月宁这孩子了。”
一席话,放低了身段和姿态,又阐明了立场,看得出齐氏对月宁的志在必得。
不怪齐氏心急,李衍熬着不成婚,虽说他们表面上不催促,可背地里却怕李衍有旁的奇怪癖好,担惊受怕好些时日,难得听他主动提起月宁,两家又是世交,不管怎么看,这门婚事几乎板上钉钉。
只要三郎能成婚,哪怕让她再低些身段,都是值得的。
何况月宁不是拿腔拿调的人,对于长辈,她还是知道轻重。
果然,齐氏刚说完,月宁就忍不住起身,福了福礼后,说道:“不瞒姨母,月宁早就把衍哥哥和哥哥当成亲人了。
母亲也说,衍哥哥时常住在府里,她也把衍哥哥看成亲儿子一样,您若是不嫌弃,便也这般待我就好。”
苏氏明白,虽然心里对李衍甚是喜欢满意,可到底月宁心志坚定,若她果真不喜欢李衍,即便阖府认定李衍是最好的归宿,也是无法的。
“姐姐,今日不说这个,我那儿新得了几匹缎子,从波斯国来的,带你过去瞧瞧。”
她支开齐氏,厅里便只剩下李衍和月宁。
“阿宁,我做过不好的事,你介意,我无话可辩。
可对于将来,我是做了最齐全的准备,也愿意为你为我们付出努力和牺牲,你知道,承诺之于我而言,不会因着外物而生出变化。
你是不喜欢我,还是怕裴世子权势滔天。”
李衍问的平和,心里却不甚平静。
说到底,他是骨子里带着骄傲,而这种骄傲又是与生俱来,养尊处优的缘故,许是从未有什么东西费尽心力都得不到,这种落差感会让人执拗,偏激。
李衍心思清明,他想要什么,图的什么,从来都清清楚楚。
正如现在,他只想听月宁亲口回答,告诉他一个答案。
究竟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这事关一个男子的颜面。
月宁只是摇头,摇的他有点心烦意乱。
李衍走到她跟前,温润的面孔沁出薄红,嗓音低沉:“阿宁,你看着我的眼睛。”
月宁就抬起头来,对上那双幽黑如墨的双眸,李衍眨了下眼,睫毛似起了风,月宁下意识往后退了步,李衍却逼上前来。
她有点恍惚,然下一刻,李衍只是站在原地,并未有逾矩的行径。
那眸眼清澈却隐约风流,看着月宁时,仿佛有好些话要说,让人无端期待。
月宁淡着眉眼,小声道:“衍哥哥,我不认为你之前做的事不对,换做是我,大概也会同你一般,明哲保身。
我也不希望自己日后的大娘子,身世不清白。
我不是不喜欢你,只是这种喜欢,是朋友或是兄长的喜欢,你温文儒雅,客气有礼,没有人会不喜欢与你相处,你总是周到的,让人挑不出错来,可也仅仅是止于此,不可能再进一步。
我与你的交情,不至于让你为我筹谋良多。”
她说的字字清晰,李衍却不明白了。
“不是惧怕裴世子的缘故?”
“不是。”
李衍心里忽然一空,月宁转身朝他福了福礼,又道:“往后书肆誊抄之事,我也不会再去料理,只让哥哥与你接触。
母亲想要教我管账打理铺子,我想跟着学学,便没大有时间出门了。”
这是想彻底断了来往。
李衍不知是何滋味,他不是死缠烂打之人,却没想到一腔真诚会唤来如此简洁的拒绝。
夜里,苏氏特意来到月宁房中,见她正披着外衣坐在案前看书,不禁叹了声,道:“囡囡,你是不是在怕裴世子。”
“嗯。”月宁搁下书,与母亲走到塌前,夜已深,窗外很是安静,枝头鸟雀觅食的动静格外清楚。
这个时节的扬州,冷的就像浸在冰水中,屋里烧着炭火,手脚没多时便也觉得冰凉。
苏氏扯过绸被,与她盖在一起半躺着坐下。
“你心里可喜欢三郎?”
月宁这回没答,她垂着眼眸,双手环过母亲的腰身,将脸靠在她前怀。
苏氏拢着她的肩,轻轻拍道:“相处久了,难免会有些情谊在,有时谁又能分得清楚这情谊究竟是什么。
三郎心眼好,又是知根知底的,你若后悔了,母亲便替你开口。”
月宁道:“母亲不必为我烦心,我曾认真考虑过,若真的没有法子,便去太清观做个清心寡欲的女道。”
“不可胡闹。”苏氏揽紧了她,面色紧张。
“若因为生出的一点好感就要对方拼尽全力护我,实则是不公平的。母亲,你不知道裴淮是什么样的人,他....”
月宁顿了下,脑中想的却是前世他们死前,那场烧到天明的大火,将那荒院烧成一片废墟。
死前的裴淮,精神和肉/体都被折磨的不成样子,很难想象在那种逼仄的环境下,他是靠着怎样的意志力才撑到大火烧起。
他近乎扭曲了,死时钳着她的手臂,是要拉她同归于尽的。
可最后不知为何,又将她一把推出门去。
逶迤的火苗烧断了横梁,落下的前一刹,月宁反扑过去,抱住已然昏死的裴淮。
被火烧的滋味,疼的没法用语言描述。
他死过,她也死过。
月宁眼眶微热,“他会用各种手段□□人,他一意孤行,更不会同任何人去讲道理。他想要的,便会不择手段去争,去抢,他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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