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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却并未生气,只是随之一笑,“如果看到我能让你开心一些,我很乐意继续这样做,可我终究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你想到她,又看到我,只会让你像现在这样难过。
钱科长,你的心结需要你亲手打开,而不是通过对我好,或者对玉兰花好,来缓解你内心的伤痛。”
钱衡呆在原地,低下头沉默不语。
“科长,你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请我吃全鱼宴,又送猫粮给我,甚至还想将我调到较为轻松的检察院工作,尽管你是把我看成了你所说的那位姑娘,我依然很感激你,但你要知道,我是白明,一个平凡普通的法官助理,不会园林设计,也没有那么热爱玉兰花,我只是我,希望你从今往后,也只会把我当成白明。”
钱衡无故对自己友善的行为终于大白,但这种好不是白明所想要的,他所渴望的,是朋友间纯真的友谊,而并非是一人把另外一人看成了替代品。
“钱科长,如果这些回忆让你太过劳累,那我希望你能尽快走出这段感情,你要是想开心一些,或许我还能讲几个笑话,但这件事终归是取决于你自己愿不愿意,我帮不了太多。”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
钱衡被他的话震住片刻,他已经被这心事困扰了太久,他恍惚中看见那位姑娘好像也在说着同样的话,可他知道,那姑娘早就不在这里了,而自己也是时候要从过去的阴影里走出来了。
“你说的对……”他深吸一口气,突然打起了精神,“谢谢你白助理,这话我其实已经听家人朋友讲了很多遍了,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你说出来的力量最大,也最有说服力。”
话起了作用,白明的嘴角逐渐上扬,如登楼一角的月牙,他忽然想起包括魏峰、吴晓等不止一人曾说过他像这人,为了多了解几分,便好奇问道:“科长如果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详细告诉我当年发生的事?”
“好……”钱衡应得痛快,像是真的走出了这段感情,“那还得从五年前说起……”
白明屏息凝神,他终于能够得知,魏峰一直藏在心里,不肯与旁人诉说的秘密。
就在钱衡刚要张口之时,空气里突然传来嗖的一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小如蚊叮,大如蜂鸣,转瞬即逝,在白明还没反应过来之际,那声音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一股焦热的气息向着脸上涌来。
刹那间,又是嗖的一声,白明身前的那一条玉兰树枝被折成两半,轰的一声倒塌在地,而枝条上本就所剩无几的叶子,在剧烈晃动下全部脱离母体,纷纷扬扬,下了一场叶子雨。
而这一切,快如闪电。
钱衡心中一紧,不敢置信,大惊喊道:“是子弹!”
此话一出,白明瞪大了双眼,回头一望,在二十米开外处的身后小路上,有个男人正站在那里,那人戴着黑色的礼帽,挂着墨镜,戴着黑色口罩,一身黑色风衣以及一双皮鞋,若没有这一弯月光,他已经完全融入了暗夜。
而那人的黑色手套中,正举着一把装有消/音器的手/枪,瞄准了谈话的二人。
那人又开了一枪,只见枪口冒出一刹火花,白明下意识闭上双眼,那颗子弹正中于一旁的玉兰树上。
这像是一个警醒,叶子落满了白明的肩膀,他呆愣在了原地。
钱衡急忙低声道:“他是谁?”
这一刻还是来了,白明的心如案板上的活鱼,他压住慌乱的情绪,冷静道:“是来杀我的。”
“是二五六案和留下恐吓字条的那人?”钱衡再问道。
白明不敢确认,但在此刻想要谋杀自己的,也只能是这人了。
黑衣人再次上膛,而更加令人畏惧的是,那人迈开大步,举着枪朝二人步步行来。
“快跑!”白明一把拉住钱衡,身体一斜,发了疯似地向远处冲去,边跑边道,“手/枪射程不过二三十米,他离我们比较远,再加上这里一片漆黑,他怕被我们发现,所以还带了墨镜,不容易打中我们,要是跑还来得及。”
二人撒腿开跑,虽不知终点在何处,可现在跑就对了。
夜色撩人,这等良辰美景最适合风月与杀戮,因此城市里有人沉醉,也有人紧张难安。
黑衣人奋力追击,朝着他们开着一枪又一枪,可无奈身体由于奔跑而抖动,再加上视力受阻,子弹全部落空。
而最近的一发子弹,甚至仅仅贴着白明的右耳,子弹划过空气而产生的声波,震得他心生忌惮,往下一寸,他便少了只耳朵。
树林在月下显得光影婆娑,白明奔跑的身影将这幅泼墨画搅得稀碎,他用尽全身力气,丝毫不停,求生的欲望刺激着大脑,不出一会儿,他的鼻尖便沁出颗颗汗珠,他大口呼吸着氧气,肺泡来回挤压的疼痛让他感到略微窒息,可他双腿即使酸痛也不能停,因为停下就是死路一条。
白明轻轻回头,只见那黑衣人又是举起武器,枪口再次爆出火花,仿佛要打中他的眼睛。
“这样下去不是个办法。”钱衡吁吁道。
恍如柳暗花明一般,白明指着前方的岔路口,匆匆应道:“钱科长,他的目标是我,你和我分开后,立刻拨打电话报警,然后去体育馆找他们。”
钱衡略带担忧,问道:“那你呢?”
白明喘得腰痛,“别、别管我了,你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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