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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明侧过头,满是惊恐地瞥了小胖一眼,眼神躲躲闪闪,急忙将那伤口捂得更严实了,疤痕在他的遮挡下已经隐匿于黑暗,他使劲摇头,像是拨浪鼓一般,语气也变得惊惧起来,“没、没有,是我自己摔的。”
他说得很快,似乎是不想让人发觉。
小胖知道他在撒谎,接着问道:“你爸该不会是因为上次你去我家里玩,回去有点晚了,就打了你一顿吧。”
“不,不是。”白明立刻回绝一声,说完,为了不再讨论这个话题,他抬腿就跑,好似脚底生风,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了田野尽头。
小胖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知道自己也跟不上,索性没有去追,但心里却十分纳闷。
白明奔跑在花田两岸,田间野狗时不时察觉到动静,抬起头,对着白明叫上两声,他一听,便吓得跑不动了,只能静静走过有野狗的地方,等到自己安全了,再继续撒腿开跑。
在跑了好几个弯后,他才终于在村庄中停了下来,他轻舔了下被风吹干的嘴唇,又咽了口气,沉甸甸的书包压得他肩膀微酸,他总是怀疑是因为书太多了,所以压得自己长不了个子。
右脚一不小心踩在泥地上,白明连忙往旁边一躲,抬起鞋底低头一看,只见一个灰色的小鞋印落在地面,他皱起眉头,鞋底蹭起街边的台阶,喃喃自语道:“鞋子不能脏,要不然妈妈又要洗了。”
不出所料,鞋底不一会儿便干净了,可他又不敢浪费时间,便又跑了起来,温风从后吹来,好似也在协助他,将他快速推向家门口,他掀开帘子,走进一家小小的门店,店里只有十几平米,装潢破旧,潮湿昏暗,头顶那一盏发黄的吊灯,便能让站在门口的白明一眼看全所有的商品。
母亲坐在柜台后,看到自己的孩子走进门内,盈盈笑意一展开来,轻声问道:“明儿回来了?”
白明瞧见母亲,脸上也立刻浮现起灿烂的笑容,他走到柜台前,第一句话先道:“妈妈,爸爸回来了吗?”
听到这个男人,母亲本来开心的面容立刻敛回,阴着脸,漫不经心道:“没有呢,快了吧。”
这答案像是石头终于沉入水底,白明松了口气,说起了正事:“那个,老师说春季开学,要、要交学费了。”
一提到钱,母亲的心便是一紧,她瞥了眼账本,叹气道:“知道了。”
这一连两个话题都惹得母亲不悦,白明不敢再多说什么,低头道:“那我先回后屋写作业了。”
母亲点了点头,道:“去吧,马上就天黑了,等下我把铺子关了,就进去给你做饭。”
白明乖巧地「嗯」了一声,从铺子的后门走入院中。
这是白明的家,以院子为中心,东边是大门,母亲自己垒出一间十几平的店铺,批发些东西往外卖,尽管生意很差,赚不到什么钱,但那已经是白明家全部的经济来源了。
院子南面是一堵紧贴小巷的高墙,北面则是主厅,里面放着沙发、冰箱,还有父母睡的一张大床,属于客卧厨一体。
而院子的西边是一间偏厅,里面有属于白明的一张小床,以及用锯来的木头所搭建的写字桌,偏厅少了块木板,因此漏风,院内的声音可以听得一清二楚,所幸已是初春,那间屋子也不再那么寒冷。
院子不大不小,如同半个篮球场,青石砖铺的地面高低不平,石砖的缝隙里杂草丛生,沿着南墙一路疯长,那些长在角落里从没打扫过的野草,要不是在一张干瘪球皮的压制下,都快要和白明一样高了。
那篮球是白明去年拿到一个好成绩时,学校老师奖励给他的,不过他对这项运动提不起兴趣,拍了两天后就扔在了院子角落,到现在也没人收拾,连气儿都已经快漏光了。
白明瞧了眼篮球,便回到自己的西屋,他喜欢在天还没黑透前敞开屋门,让阳光尽可能地照在被子上,这样晚上睡觉,被窝便不会那么冰凉,他也可以不用打开那盏阴森发黄的吊灯,就能在自己凹凸的写字桌上开始学习。
更重要的是,只要不关门,他就能一眼看见父亲回来时会是什么状态。
白明掏出作业本,借助夕阳最后的余晖,拼命地写起了作业,母亲告诉他,只要他好好学习,就能考上镇外的中学,去想去的城市,再也不用留在这落后闭塞的山镇。
他掰着手指头,写着算术题,嘴里还默背着新学的唐诗,若不赶紧写完作业,他怕等一会儿就没有时间了。
铅笔在纸上飞快涂写,像是脱缰的烈马踏在无穷尽的草原之上。
终于,院外传来了走路的声音,他猛地抬头,如受惊的猎物,只听在对面的店铺内,父亲正开怀大笑着,像是在与母亲讲话。
白明心一紧,不由得停下手中的笔,算了一半的题目已经完全想不起来,他屏气凝神,虽看不见父亲的身影,也听不清说话的内容,可单纯论语气而言,像是炫耀的口吻,再加上父亲中间掺杂了笑声,应该是心情不错。
他松了口气,这才敢继续写题。
笔尖落在纸上的刹那,他又听见父亲推开店铺的后门,踏入院中,他一个激灵,再次回头,只见父亲满面红光,喜气洋洋。
父亲也瞧见孩子投来的目光,这便停止了前去正厅的步伐,沿着高墙笑呵呵地向偏厅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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