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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吾陡然一愣,脸色转阴,厉声道:“你个小孩儿管这么多做什么?”
白明见他阴晴不定,心里一紧,神色不安道:“我、我就是觉得老虎哥哥很厉害,应该继续学习才对,要不然以后会被别人超过的。”
“超过就超过呗,我又不在乎。”陆吾站起身,似乎不愿再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抱起篮球,跑到树下又投了一次,心里有些不爽,只好通过自己的爱好发泄出来。
白明声音极低,好似喃喃自语,“但是我在乎,你的妈妈肯定也在乎。”
这话像是一道闪电,直劈陆吾的身体,他的神经如同被拨动一般,整个人一恍,球没有入网,这是他第一个没有投进的球,篮球反而打在了树干上,滚了两滚,停在了陆吾脚下。
陆吾转过身来,怒火中烧,却佯装镇定道:“你再说一遍。”
白明瞧见他隐忍的愤怒,吓得不敢再乱讲什么。
“别以为你和我认识了两天,你说话就可以肆无忌惮,真觉得我不敢揍你是不是?”陆吾疾言厉色,撸起两袖,挥着拳头朝白明径直走去。
白明连忙捂住了头,他紧闭双眼,曲膝蜷缩,牙关紧咬,全身都在颤抖。
可等了许久都未等到拳头的降临,他渐渐睁开眼,这才看见陆吾正居高临下地瞪着自己,少年手臂上的青筋暴起,若是再往前几寸,拳头就能顶在自己的面前,这一拳要是打下去,定能把鼻梁都给打歪。
白明站起身,向后快速退了两步,“对不起,我说的是我的心里话,没有别的意思。”
陆吾收回拳头,沉默不语。
“我、我只是想到了老虎哥哥名字的寓意,所以、所以才说出刚才的话,对不起,对不起。”
他话说得紧张,甚至都有些结巴,他一想到老师曾在课上说过,诚心道歉是要鞠躬的,他便又连忙弯了几下腰,脸上依然挂着惊慌失措。
而陆吾还是站在原地,风把叶子的香气送入他的鼻尖,恍如一泉清水,将他心里复杂的情感一一洗涤,他看着眼前的孩子,全身像是没了力气。
白明见他仍阴沉着脸,急忙从地上拿起书包,飞快跑出了院子。
他飞奔在小巷间,喘着一股难过的气息。
68、劝架
清晨,在阳光还没照进院子里时,白明已经起了床,在母亲的指使下,他在院子里简单冲了个澡,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服。
新衣服并不是新买的,只是洗得干净,上面仍有些破洞,他知道那是母亲昨夜帮他缝好的补丁,补丁是山茶花的形状,他很喜欢。
待到一切都收拾完整后,他来到正厅,喝起母亲做好的白粥,吃到一半时,他听到有人走入院中,向外一看,那人果然是父亲。
父亲在外躲了两天,终于回到了家,他看到南墙变成了白色,又瞧见两厅内的家具全都消失不见,几乎空空如也时,没有表现出一丝惊讶,好似都在自己的意料之内,他走入屋内,倒头就睡在了地上的床铺。
他将鞋子胡乱一扔,一只恰好飞在了白明脚下,他没有理会任何人,包括母亲,也包括白明。
当然,母亲也不想搭理他。
白明听着父亲鼾声渐起,想来是这几日没有睡好,临上学前瞥了眼熟睡的父亲,不敢大声说话,向着母亲挥手告别后,便蹑手蹑脚地溜出屋外。
三月的春光正好,院中一阵盎然暖意,日轮恰如一盏巨大而灼烈的纸灯,点燃了泬寥天际,烧尽如棉花般的云朵,以至于万里晴空皆是一片湛蓝如洗。
白明推开店铺的大门,一抬头,眼神在恍惚之间猛然聚焦,焦点处的门前小街上,站着一位熟悉的少年,少年眉眼弯弯,笑意融入这春日暖阳,使得白明平淡的内心瞬间起伏跌宕。
陆吾与白明相同,他也背着书包,换了身崭新的衣服,正站在白明家门的台阶下,正投出和煦的目光,定格于一脸惊讶的孩子。
清风拂袖,交织于明媚与恬静之间,将欢悦铺满了整座镇子。
白明的两唇不由自主地张开,揉了揉眼睛,迟迟叫了一声:“老、老虎哥哥。”
“再不走可就要迟到了。”陆吾猜到了他会是这般反应,又是一笑,抖了下肩后的背包。
白明嘴角也渐渐扬起,脸上仍是不可思议,不过他不再呆滞地站着,而是飞快跳下两节入门台阶,宛如一只初醒的喜鹊,一边展翅,一边朝着陆吾蹦跳而去。
二人走在乡间的小路上,迎风背光,惬意得很。
白明抬头,愕然道:“老虎哥哥,你怎么要去上学了?”
陆吾挠了挠后脑勺,没有瞧向好奇的孩子,只是目视前方,虽有些不好意思承认自己的过错,但还是坦陈道:“你之前说的话很有道理,我想了好久,决定还是不故意落下功课了,这样才能考上大学。”
「故意」二字让白明不解,他又问道:“你之前为什么不去学校啊?”
“不想去,这学校可没什么好人。”陆吾说得轻松,好像完全不在意,“学生们抱团取暖,欺凌别人,老师漠不关心,就算帮忙也从来只是帮亲不帮理。”
这轻描淡写的两句让白明着实疑惑,他体会不到陆吾的处境,因此摸不透这话里的意思,他只知道镇子里孩子口中所传的陆吾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和他玩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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