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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指骨微动,负于身后,才忍住没去牵她的手。
解除婚约是王家长辈出面,当时王祺尚在京城,待他回到江南,袁家已出事,想必姐姐从头到尾还没见过王祺一面。
若不说清楚,往后王祺纠缠不清,恐会影响姐姐的亲事。
“大人,若他再去找姐姐,不如去问问我姐姐的意思。倘若姐姐肯见他,便容他再见一面,彻底了断也好。”温琴心嗓音软糯,偏让人品出一种说不出的坚韧。
裴砚颔首应下。
若换做是他,只要能再见一面,定会不折手段把人留住。
想着,他扫一眼卫九皋,果然见卫九皋面色发苦,阴沉如墨。
温琴心又问了几句,关于姐姐的事,卫九皋答得心不在焉,她便没再多言。
“大人,我有几样东西想托青锋送去江南,是给爹娘和姐姐的年礼。”温琴心说着,把礼单交给裴砚看,“雪天难行,不知能不能赶得上。”
东西是她几次去裴璇的武馆,路上精挑细选的。
裴砚刚拿到礼单,便被卫九皋一把抢去。
略扫一眼,卫九皋对着一脸惊诧的温琴心展颜笑道:“如此小事就不必麻烦青锋了,温妹妹把东西交给我,大哥亲自帮你送。”
温琴心愕然,她哪好意思让安王世子亲自跑腿?大人同安王世子的关系再好,他堂堂王府世子也不必如此卑微吧?
一时不知该如何回应,温琴心下意识望向裴砚。
“他要去南边办事,顺路。”裴砚轻道。
卫九皋要查何敬所在,确实要往南边去,顺路倒是不完全顺路。
既能送出去,也没给人添麻烦,温琴心便放心回去,和珍珠一道收拾箱笼。
裴砚望着卫九皋,唇畔扯起一丝笑:“你要绕道去淮兴府,除夕夜未必能赶回来,不怕王妃教训你?”
“怕什么?我再不去,她未来媳妇儿都要被人骗走了!”卫九皋摸摸鼻尖,避开裴砚轻哂的神情,冲他扬扬手中礼单,“走了,册封大典后启程。”
裴砚倒是没刻意吩咐送年礼,寒山自然会按例准备,只是给蓁蓁的年礼,他得亲自把关才好。
年礼准备好,了却一桩心事,温琴心想去寺里祈福。
大雪刚停,屋顶上的厚厚的积雪被日光晒软,清泠雪水顺着檐角琉璃瓦楞,滴落廊外窄窄沟渠,发出清脆的声响。
青雀山上的雪化得更慢,裴璇和温曦都去了武馆,温琴心一个人不太放心上山,便由赵嬷嬷陪着,去了城内的般若寺。
赵嬷嬷是裴砚乳母,孀居之人,唯一的儿子跟着青锋在玄冥司当差,她作为忠毅侯府的管事嬷嬷,倒比孟夫人更上心些。
常居京城,她对京城的风土人情如数家珍。
般若寺香火繁盛,经她介绍,温琴心才知,前朝曾有一位王爷在此出家修行。
巧的是,正是在府中种下青檀树的那一位,因心爱的王妃病逝,才遁入空门。
温琴心望着宝殿后,青檀树旁的雕像,心有戚戚。
那位王爷待王妃,可谓情深意浓。
大人待她也极好,可若说大人会为她舍弃一切,温琴心想也不敢想。
半晌,她弯唇浅笑,不再钻牛角尖。
也没什么可比较的,越是闲散的王爷越能富贵长久,大人身为外戚权臣,若果真闲散不理事,只会被皇权倾轧得骨头也不剩。
温琴心跪在佛前,虔诚地聆听大师念完一整篇梵经,她亲手插上三注线香,捐了足足三千两香油钱。
甚至背着赵嬷嬷和珍珠,亲手为裴砚供上一盏长明灯。
寺外有一条长长的庙集,好吃的好玩的,应有尽有。
闻到糖葫芦的甜香,温琴心有些眼馋,她顿住脚步,抿抿唇,冲赵嬷嬷道:“嬷嬷,我想吃糖葫芦。”
她嗓音低柔,有些不好意思。
赵嬷嬷却不在意,笑容慈和:“老身去买,前边人多,珍珠陪少夫人在这里等着。”
言罢,她正要往里走,被珍珠抢了先。
珍珠越过她,回眸道:“嬷嬷陪着少夫人吧,我去买。”
温琴心立在人略少的地方,听赵嬷嬷讲庙集上最受欢迎的吃食。
忽而,身后传来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你们家世子同那位大人走得近,你可得盯仔细些,别叫他被什么小门小户的狐狸精迷了眼,最出挑的贵女都在京城,婚事还是得讲究个门当户对。”
温琴心反应了一瞬,这位小门小户的狐狸精,指的是她?除了替身,她又多了个新名头?
闻言,安王妃顿生不悦:“这些话你敢不敢对着裴大人说去?只要是身家清白行事磊落的女子,分什么高低贵贱?你家大郎君的亲事是你做的主吧,我怎么听说正闹和离呢?”
九皋素来排斥婚事,连相看也不愿意。眼看着连前朝王爷也不如,还没成亲就要遁入空门了。
冷不丁说要去江南追妻,她哪能不高兴?甚至打开私库,从前看都不会让他看一眼的好东西,随他挑选。
方才在寺里解签,替儿子问姻缘,竟是上上签。
安王妃一时忘了形,告诉陪她敬香的贵妇人,九皋心仪之人虽不在京城,但兴许年后就会有喜讯。
没想到,听到对方这么一通指摘。
“王妃娘娘,我不是那个意思。”贵妇人讪笑着赔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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