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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7)

      桥上男女老少在嬉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盏莲花灯掉了下来,砸到微微探出头的明月脑袋上,他疼得眼泪打转。
    桥底下好像有东西?桥上有人惊讶的开口,满月害怕的钻进水底。
    哪里?我看看。另一个道声音传来,好一会儿又道,什么都没有,你看错了吧。
    第46章 .18 鲛人满月
    我看看。
    先前说话的人探出头来, 目光落在河面上顺着河流直下的盏盏莲花灯上,河水在岸边花灯的映衬下火红一片,辉煌得好似人间仙境,奇怪,刚刚明明有个东西在水面上的, 怎么这会儿没有了?
    他的同伴笑道, 是河里的祈愿灯吧, 别看了, 我们去后面看看。
    那人又看了几眼, 见还是没有动静,声音犹豫道,那走吧。
    明月缩卷在河底等了许久,等到两人的脚步声在桥上消失不见的时候,慢慢的探起头来。冰冷的河水从他海藻一样的乌发和雪白的肌肤上滑落,在灯光下, 几乎让人迷掉心窍。
    可惜没有人看见这一幕, 不论是桥上的还是岸边上的百姓, 所有人都在专注自己手中提着的灯笼和祈愿灯。
    明月小心的游动,趴在桥底下的石块上, 玉白青葱般的手指紧紧攀着石头, 他抬起头望着夜空中绚烂夺目的烟火,心底也随着那一声声的砰声而怦然心动。
    鲛人不知此时的心动是喜悦,只是单纯的看着并好奇着。
    柳树随风轻拂,满月柔韧白皙的背影落在阴影里, 他的下半身浸在水中,露出腰部一部分冰蓝色的细密鳞片。
    他抬头看烟火,烟火虽然璀璨,却仍不及他冰肌莹彻,皎皎如明月的背影,世上最惑人的妖姬也不过如此。
    夜空中的花火还在绚烂的绽放,明月依依不舍的钻入水底,他要趁着烟火最璀璨的时刻游到下游,这里水位太浅,只要有人有心注意,他就要面临暴露的危险。
    岸边上的人群都在仰着头看烟火,绚烂如糜烂的花朵绽放的美丽花火,就像落在人间多情的流星雨,每一瞬间的绽放,每一瞬间的绚烂,都深深吸引着人群的视线。
    河水在夜晚的温度下显得冰冷,但对鲛人来说,这样的温度才是最适宜出游的时候。明月修长的尾巴在水中闪着幽蓝色的光,柔韧的腰肢每一次摆动,都小心翼翼地避开附近游来游去的鱼群。
    来到下游,他张着嘴,发出鲛人才能听得见的声音波动,透明的光圈一圈一圈的消失在水中,惊起水底下无数的沉眠的生物。
    明月吓了一跳,卷着尾巴僵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好一会儿,水底下的游鱼渐渐多了起来,它们围着满月打转,似乎是在惊奇的看着面前这个长得像人又像鱼的人。
    明月把围在身边的鱼群都给赶跑,继续向前游动。河面上到处都飘着莲花模样的祈愿灯,离岸边很远的河面上,有一尾滑溜溜的大鱼侧身而过,尾鳍跃出水面,露出侧线优美的弧度。
    那些莲花灯因着水流的缘故聚集在一起,明月在水下忍不住微微侧身,那尾鳍一动,全身上下最柔软的地方就撞到了莲花灯里燃着的烛火,烫得明月扑通几下在水里乱窜了起来。
    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很快变作白玉珍珠掉进水底,明月把自己的尾巴缩起来,心疼得摸摸尾鳍被烫到的地方。
    沉浸在疼痛中的明月只顾着自己的尾巴,没看到有一艘小船向他慢慢划来,波光粼粼的河面上有一团光影逐渐靠近,有人拿着灯,照了下来。
    明月在水面上的身影一览无余。
    那照下来的光太亮了,将周围火红色的河水变成了橙黄色,明月意识到糟糕,猛地钻进了水底。
    沉入水底的那一刻,他还在庆幸,庆幸人类没看见他的模样,可是单纯的鲛人不知道,对狡猾的人类来说,模样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存在已经被船上的人看见并已经证实了真假。
    莲花灯围在小船四周,船上的侍从声音难掩激动,几乎要跟着那条魅惑世人的鲛人跳进水底,殿下!您看见了吗?是鲛人!快抓住它!只要把它献给皇帝陛下,太子之位唾手可得!
    殿下!快!
    后面陆续有几艘船跟了上来,被称作殿下的年轻男子清雅俊美,一双凤眼微微眯起,显得格外凌厉冷漠,你这是在教我做人?
    侍从慌忙跪了下来,他的脸上还隐隐有着诡异兴奋,奴才不敢!殿下,快下令啊!再不下令就来不及了!
    真是难为你如此替本宫着想了。年轻男人站起来,他笑了笑,俯下身掐住他的下巴,把侍从提了起来,本宫一向厚待自己的人,这条鲛人,就送你了!
    说着,一把将人扔了下去。
    殿下救救我!救救奴才!河水深得很,任那侍从在水中如何挣扎,如何求饶,年轻男人都跟没听见一样,站在船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
    七殿下!很快有人踩着船板从另一艘船上走了过来,在他身后还有十几个壮汉面色沉静的跟着。
    年轻男人弯下腰,从河面上捡了一盏祈了心愿的莲花灯上来,他受伤了,游不远的,要注意,不要再弄伤他了。
    领头的人抱拳道,是!他转头沉声下令,都听到七殿下的话了?别让殿下久等,除了十一和十七,其余下水!
    谁先抓到,重重有赏。七殿下补了一句。
    是!
    年轻男人把莲花灯放到手心,吹熄烛火,将置放在里面的纸条拿了出来,他展开一看,上面写着:
    必将心想事成。
    有意思,看来今晚这趟江陵没有白来。他勾起嘴角,露出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不管是太子之位还是鲛人,他都势必会得偿所愿。
    奉命守着他的十一和十七上前两步,作揖开口,殿下,十五殿下问您,画船还等不等您了?
    不等了,让他先回行宫。七殿下长袖一挥,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河面上,那里河水暗涌,有着寻常人无法企及的深度,而那条鲛人,就躲藏在那里。
    对从没有出过水下世界的鲛人来说,对外界的所有认识,都是通过自己的父辈母辈认识的,然而不管他们口中的人类世界到底有多危险诡谲,人类有多阴险狡诈,对尚未踏足人类世界的明月来说,那都是父辈曾经叮嘱过的话而已,他还未真正的意识到外界的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  不管多么冷漠无情的攻,到了主角面前,都会变成一杯就倒的醋坛子。
    对现在的七皇子来说,他只是看到一条举世罕见的鲛人而已,想拥有,却并非是爱情。
    第47章 .19 鲛人满月
    行宫里有专门供七皇子休息的宫殿, 那里画廊水榭,景窗砖雕,每一处都精致得令人赞叹,充满了皇家威严。
    此刻月上云头,树影西斜, 皎皎月光。灯火通明的永明殿里, 长廊上悬挂着描绘着艳丽梅枝的宫灯, 昏黄的烛光下, 十步一站位的侍卫面色肃穆, 眉眼沉稳得不像是一个普通皇子可以出巡随行的人员。
    殿里燃着馥郁的冷香,墙角边掌了灯,红烛摇曳,衬得地上的大理石光滑如水平面,清晰的倒映出来人漫不经心的身影。
    太监提着宫灯,站在殿门外, 弓着腰打开殿门, 殿下。
    厚重的门声吱呀吱呀作响, 不知从哪里吹来一阵风,将置放在殿门边的红烛吹灭, 室内在一瞬间变得昏暗起来。
    余下的烛火将息未息, 苏席轻轻掀起眼帘,似笑非笑的看了小太监一眼,本宫好像说过,要把它放到后花园的清池里。
    小太监腰弯得更低, 双肩发抖,回殿下,奴才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苏席没有说话,永明殿里瞬间沉寂下来。好一会儿,他伸出手,把灯笼给本宫。
    那双手保养得非常好,白皙如玉,小太监头也不敢抬,把灯笼恭恭敬敬的呈上,随后几步后退,藏身在宫殿墙角外的黑暗里。
    苏席嘴角噙着淡淡笑意,抬脚走了进去。他的面容是少见的俊美,因为生母是天下出了名的倾国倾城,他的容貌也随了母亲,凌厉的俊美中带着清雅,看起来气质出尘,如在傲雪绽放中的白梅。
    永明殿是苏席在行宫的住所,他生来喜欢独来独往,不喜欢有人在身前伺候。苏席提着宫灯走进去,昏黄的光晕在地上形成斑驳的一圈,他反手关上殿门,踩着轻缓的步伐向内殿走去。
    永明殿很大,角落里掌着许多灯,随风摇曳的烛火格外明亮,在窗外皎洁的月光下更显出一室清冷。这里的陈设跟苏席这个人一样,黑白分明,清冷至极,没有一丝暖意,更没有其他色彩。
    苏席微微掀开殿内垂落的明黄色薄纱,视线向雕花窗外看去,天上乌云遮住明月的一角,乍现出朦胧洁白的月光来。
    苏席恍惚的想,原来今夜是十五之日,难怪外面的月亮圆得好似圆盘一样。
    他又往里面走了几步,四面被薄纱遮围起来的浴池露出清晰的面目来,只是里面雾气萦绕,徘徊在水面上久久不曾散去,让人看不清里面藏着的东西究竟是何模样?
    浴池里没有声音,苏席漫不经心的掀开薄纱,一层又一层,他踏上大理石石阶,心想,里面的鲛人难不成伤到无法动弹不成?明明他下令不许伤到它的。
    也罢,左右不过是一个观赏的玩意儿,不值得为此伤了下属的心。
    苏席走到尽头,他站到浴池边,扑面而来的热气令他微微一愣,怎么是热水?这条鲛人受得了吗?
    如此一想,他干脆掀袍坐到一边,侧着脸注视雾气腾腾的水底,你伤得重吗?跟平常时没什么两样的询问声,连语调之中的冷淡也没什么变化。
    水底理所当然的没有动静,连扑腾声也没有。
    倒是苏席自己开口后愣了一下,怎么跟一条鲛人说起话来了?它们这种水中生存的生物,想来也听不懂人间的话语。
    以往不是没有人抓捕过鲛人。在江陵一带的沿海地区,时常有百姓声称自己看到了鲛人,就连官府也曾经派人在海上巡视过,可是一无所获,然而就在同年,一个常年在海上捕鱼的渔夫用自己的渔网抓捕到了一条鲛人。
    古时典籍上对鲛人的记载很多,无一不是说它们的神秘和美丽,传说东海有鲛人,可活千年,泣泪成珠,价值连城。
    可是当年在东海抓捕到的那一条鲛人,却是面如恶鬼,形容枯槁,没有半点美丽的影子,就连泣泪成珠也做不到,一下子就将人们对鲛人神秘美丽的印象跌落到了谷底。
    不过那是一百多年前的旧事了,尽管如此,没了美丽的容貌,也毫不减低鲛人的神秘性。
    苏席回想起昨夜在江陵河上的惊鸿一瞥,鲛人海藻般乌黑的长发,还有冰肌莹彻,皎皎如月光的背影,想来这条鲛人就算长得不好看,也不至于跟个恶鬼一样有碍观瞻。
    苏席只是想把鲛人养在清池里观赏而已,毕竟这种千年难得一遇的生物,没有人不会好奇。
    入夜已深,加上鲛人已经抓到,苏席站起来,想要回去就寝。就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浴池底下忽然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有什么东西拍打在浴池边上,啪的一声,发出极大的声响。
    苏席转过身,想要从雾气腾腾的水面上看出一点鲛人的痕迹,却什么也没看到。
    他开始靠近,神色间冷淡至极,水流声越来越大,苏席危险的眯起凤目,一把抓住直冲他而来的手臂,触手温度冰凉细腻,鲛人的力道很大,但仍不及人类的无情。
    砰的一声,鲛人被人掐着下颚摔在大理石上,他微卷的长发铺满四周,冰蓝色的尾巴疼得缩卷起来。
    胆子不小。苏席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对于他来说,观赏的宠物也好身边的侍从也好,只要妨碍到他,都没有区别。
    鲛人被他压在身下,猛地抬起头来,对着掐紧自己下颚的手狠狠咬了过去。
    嘶!鲛人的牙齿可不是开玩笑的,苏席眼神一冷,手指用力,将鲛人提了起来,你敢咬我?声音不复以往的冷静。
    鲛人用尽力气转头,愤怒的瞪着他。
    苏席忽然愣了起来,你是谁?他低头看去,被他掐着下颚提起来的鲛人,下身修长的尾巴正胡乱拍打着地面。
    冰蓝色的鱼尾像缀满了宝石,细密的鳞片整齐排列着,在烛火下的映衬下熠熠生辉。
    苏席松开手,鲛人跌落在大理石上,缩卷着尾巴难受得咳嗽起来。
    苏席看看自己的手,又看了看地面上蹙着眉头脸色苍白的鲛人,一瞬间觉得荒缪起来。
    这是鲛人?
    第48章 .20 鲛人满月
    浴池边上有张木榻, 明月攀着木榻扶手的地方,支起身,目光愤怒的看着几步远外神色怔愣的年轻男人。
    他的尾巴在跌落的时候不小心伤到,特别是昨晚那块被烫到的地方,犹如钻心一样的疼。明月把尾巴缩卷起来, 尽量藏在身后。
    苏席回过神来, 面色恢复了以往的冷静, 你听得懂我说的话?他走到鲛人身前, 盯着鲛人下颚青紫的地方, 那是被他掐出来的痕迹。
    明月攀着木榻,往后挪动,你是谁?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鲛人努力想表现出一种愤怒质问的情绪,然而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
    苏席又愣住了,他猛地靠近鲛人,将对方下颚狠狠抬了起来, 你会说话?!他紧紧地盯着鲛人漂亮的双眼, 仿佛只要鲛人点头, 就能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来。
    明月害怕得瑟缩身体,眼底生出一种怯意, 你到底是谁?
    鲛人对人间的所有认识都来自父辈母辈, 他不曾意识到这里的危险,因为他的族群还没有被人类抓捕过的先例。
    初到人间的鲛人,单纯美好,而人心的多变和狡诈, 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鲛人所没有意识到的。他面前的人类心底正滋生一种情绪,可怕的是鲛人并不知道。
    苏席眼底深沉得可怕,我是苏席。他没有说出自己的身份,而是破天荒的说了自己的名字。
    鲛人被他拦腰抱起来,放到榻上。明月一靠在木榻上就支起身体坐了起来,木榻太小,他的尾巴伸展不开,只能缩在角落里。
    苏席坐在榻边,目光紧盯着他的脸,你的名字?他伸出手,从鲛人脸侧挑起一缕青丝,这样轻佻的动作,可因为他神色冷淡,倒显得正经起来。
    明月慌乱的偏过头,男人的手很凉,比他身体的温度还要低。苏席弯下腰,那张清雅出尘的脸瞬间放大在鲛人面前,为什么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