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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世代守卫我朝的威远将军府的这一任主人!”
“就是那个战无不胜克敌无数的大将军?”
“果然又年轻又英俊。”
“坊间传闻将军不近女色府上并无妻妾啊。”
“是是是,那小娘子也不知走了什么大运,竟得了将军青睐。”
一时间,众人话语都来了个大转变。
至于起初那位挤走江月的红衣丫鬟,见众人墙头草,不免涨红了脸,偷偷朝自己夫人抱怨,“将军又如何,咱们老爷是丞相呢。”
“休得胡说!”那左相夫人此刻神情也终于严肃了起来,本朝重武轻文,陆燊手握重兵,比左相显然更有实权,更何况,这位的母亲是宫里掌着凤印的贵妃娘娘呢
想到这里,左相夫人竟主动上前赔罪:
“见过将军,方才是我家丫鬟无礼,也是我管教不力,多有得罪了。”
陆燊不置可否,目光望向江月。
左相夫人咬了咬牙,竟能屈能伸地朝江月赔了个礼,“这位小娘子,多有得罪,”说罢拉着红衣丫鬟上前,
“自己掌嘴五十!”
红衣丫鬟惊愕地望向主子,下一瞬,就被左相夫人涂着鲜红蔻丹的手扇了个响亮的耳光,
啪——
“还不掌嘴!”
红衣丫鬟狠狠瞪江月一眼,却不得不从,抬手往自己脸上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实打实的不敢有所虚假。
“啪!啪!啪”一声声清脆响亮。
江月冷眼瞧着,自始至终没有出声。
陆燊见她沉默,轻声问她:“可出了气了?”
江月不答。
陆燊便扫了一眼店里的衣裙,扬声道:
“把料子最好最时兴的衣裳都来一套。”
侍女本是看走了眼做错了事,这会儿见还有大单子,面上便露出了几分喜色,正要去打包,忽然听得一句清冷冷的女声:
“不用了,这云衣阁的人狗眼看人低,我怕他们家的衣裳我这低贱身份配不上。”
江月说罢,转身便往外走。
陆燊忙大步跟上,那侍女还不甘心,高声问:“将军,这衣裳真不要了?”
没人理她。
店里众人也觉面上讪讪,他们那会儿不也是那狗眼看人低的帮凶?实在是尴尬,见了这侍女,便有了出气口。
“真是,这云衣阁的侍女也太过无礼,竟连将军府的女眷也不识得,平白让我们也跟着丢脸。”
“好在将军平日少在京城,应是没认出我是哪家的吧?”
“可莫要背后找我家老爷麻烦才是”
“这云衣阁真是晦气”
众人骂骂咧咧出了店门,从此,云衣阁生意一落千丈,门可罗雀。
倒是有另一家店迅速火遍京城,听说起初是被哪位贵人翻了牌子,店里每件衣裳都来了一件,云纱锦绸堆成小山一般
除此之外,位高权重的威远大将军有一个宠婢的消息,没多久就传遍了京城,这‘云衣阁救美’一事,竟还被那机灵的说书先生当作素材,广泛流传开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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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云衣阁出来后,江月就变得异常沉默。
气虽出了,可她心里并没想象中的那般松快。
自小被宠大的公主,受过的最大的委屈也不过是变成了丫鬟衣料磨得身子疼,似近日这般被羞辱,可是从未有过的事。
她眉头微皱,望向街上来来往往、或笑或闹的行人,还有着婴儿肥稍显稚嫩的面孔上,难得地露出几分深沉。
众生芸芸,何苦相互为难?
她这副忧郁迷茫的模样,陆燊是头一回见到。
他有些无措,有些后悔。
他想要她像从前一般敢说敢笑,鲜活灵动。
若是,他不在内心做那些无畏的挣扎,早些站出来给她撑腰,她是否会一展笑颜?
方才拉住她的手被甩开了,陆燊望着漫无目的在前头走着的少女,垂在身侧的手掌五指忍不住崩开张了张。
好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般上前勾住她的手。
手心被温热干燥的大掌盖住,江月茫然侧头,男人胸膛挺得笔直,目光直视前方,面上古井无波,好似底下用力握紧她手的不是他。
“世人皆苦。”他开口道。
似是在回应她先前的茫然。
晴空朗朗,万里无云,低空中不时有鸟雀顺着弯弯的屋檐飞掠而过,嬉戏筑巢,江月目光放远,恍然有所悟,悄然回握男人大手,洒然一笑:
“须得及时行乐。”
陆燊低眸见她长眉舒展,眼里也不觉含了笑意。
一时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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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的及时行乐,自然是先要解燃眉之急。
成车的上好衣裳送进了威远将军府,她那东厢房放不下,陆燊便命人把西厢房收拾出来,专程给她做了库房。
府里人惊掉了下巴,直叹江月有手段,竟勾得将军这般宠她。
江月听了,想起在云衣阁她答应他的事,望着满屋子挂起的衣裙忽然就不那么美了,这及时行乐冲动花钱的后果,她要如何‘还’得起?
夜里。
陆燊正欲睡下,忽闻得几声迟疑的敲门声,他不知何事,开门一看,小娘子穿着新买的薄绸襦裙,眼神羞怯又大胆地抬眸望他。
水亮的杏眸沾了点绯红,轻轻一瞥,又娇又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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