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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是什么, 无非是皇权中人为了笼络朝臣,安定边疆的工具,这个大臣不听话了,将公主嫁过去,一是安抚,二是警告……不过我还算幸运的,母妃疼我,说一定会让我自己选择我的人生,即便后来知道我和素阳,她也不曾反对过。我本以为,我可以跟他在一起,谁知,到头来,人算不如天算。”
“在素阳和母妃弟弟的性命之间,我选择了后者。”
无限的惆怅在里,长公主眼圈儿红了,再多的委屈和心酸,都化成一抹淡然的笑意。
时光匆忙,她稍稍一抬眼,好似又将她带回到从前。
那是在她决定和亲之后,她站在湖边同素阳告别的那一天。
湖面上映出两个人的影子,弯曲模糊。
“你决定好了?”素阳哑着嗓子问。
长公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无论是为着什么缘由,到底是她背弃了他们的爱情,“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见她去意已决,素阳眼眶积蓄满目咸泪,二人心意相通,她的难处,他懂,“好。”
这声好一出口,长公主终于泪如雨下,“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有多难,我不怪你,这才是我的韶音,善良、聪慧,”他抬眼,眼中红血丝密布,“你曾经问我,一个人如何才算长大,我那时同你说,当他懂得取舍时,那便是了。”
“如今,我的韶音也终于长大了,”他咬了后槽牙,眼中是无限的悲凉,“我们之间的情分,你守不成,那便由我来!”
他缓缓伸出手去,想要像从前那样抚摸她的头顶,却在半空中停下,犹豫了片刻,终还是没触到,转而离开。
至此,他便再没有出现过。
后来,她远嫁铸流,宫里的小道士素阳亦不知所踪,无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无人知道他是否还在人世。
一声低泣将长公主扯回现实中来,她寻声望去,陆澜汐这会儿已经哭红了眼。
见她察觉,忙举了帕子擦去眼泪。
长公主欣然笑笑,知道她这会儿难过,于是安慰道:“傻姑娘,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哭,你还哭什么?说起来,我见凌锦安对你不错,我这才欣慰,若当初没有他,恐怕你现在……说到底,他也算是咱们母女俩的一位恩人。”
“之前阴婚一事满城风雨,试问世间有几个男子会痴情至此,你跟着他,我很放心。”
“素阳道长,素阳道长听您眼睛有疾,二话不说从兰庶赶回来,可见他对您的心不曾变过,母亲可想过一切重新开始?”既然人家有名有姓,再叫化名医邪或是谢郎中皆不妥当,干脆尊称他一声素阳道长。
长公主眸色一闪,“什么开始不开始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哪里还能像少时一样,我看开了,也看淡了。”
这话有几分真假不难分辩,不过放她提起素阳这个名字时候,眼中分明有波澜阵阵。
她是怕,故人心变,不似从前。
“如果可以,我希望母亲这次,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陆澜汐反握住长公主的手,“母亲舍身为了旁人蹉跎半生,又为我的事伤心到现在,你这一生过的苦,我希望你往后的每一天每一时都是按照自己的心境来活的,不必顾忌任何人!”
滚烫的热泪落在长公主的手背上,她感受到了陆澜汐的赤诚,她能说出这样一番话,当真让她很是动容。到此她方知什么是血脉之情,什么是母女之情,至今,唯有陆澜汐同她讲过这样一番话,也唯有她叹念她独在铸流时的孤寂惆怅。
长夜漫漫,窗上映照出这对母女拥在一起的剪影,温馨安然。
……
翌日一早,凌锦安入宫来,在殿中等了许久才见着长公主将陆澜汐拉出来。
两个人的脸色看起来都不太好。
“锦安来了,”长公主一见他便觉着亲切,也不觉改了称呼,“昨天我和澜汐彻夜长谈,快天亮了才睡着,让你久等了。”
“是我来的早了,本应该想到的,是我疏忽了。”凌锦安微微颔首,目光时不时看向陆澜汐。
一见她眼睛微肿,便知昨夜不光没睡好,而且还哭过。
一时心疼起来。
“既然来了,就一起用过早膳再走吧,”长公主笑意更浓,“澜汐,我也不多留你,若是多留你,怕是有人要心急如焚了,反正都在京城,你时常进宫来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不急,”凌锦安在侧忙解释道,“实际上我今日过来,是有一件要事相求。”
“什么事?”长公主问道。
凌锦安一拍双手,只见门口有侍卫陆续进来,挑了十几口大木箱子重重搁置殿中,将原本宽敞的大殿挤的满满登登。
长公主见每口木箱子上面都有红纸封箱,上绑红绸花,心里便了然几分。
只见凌锦安双膝地,从怀中掏出一封一掌厚折子恭恭敬敬递到长公主面前,恭声道:“凌锦安求娶长公主之女,澜汐!这折子上的,是我承安王府所有身家还有地契房契略简,恳请长公主过目,我凌锦安,愿倾我所有娶澜汐进门,尊她为王妃,此生承安王府的女主人,只有她一人,若有半句虚言,凌锦安愿意粉身碎骨,天打雷劈!”
他字字句句说的郑重,眼神更是坚定不移,“求长公主不弃,将您的女儿澜汐下嫁与我,我凌锦安此生,定疼她爱她,不让她受半分委屈!让她有金不穿银,她往东我不敢往西,她说一我不敢讲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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