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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宁泠对祀柸的一片痴情倒是让人赞叹,我寻思如今我和祀柸没了婚约,他也没法再拿我做挡箭牌,不知他还能找出什么借口躲避婚事。
    “那宁将军可有为她指什么好人家?”
    宁洐“嗨”一声:“好人家多得是,也得我长姐情愿。”
    “她一心单恋祀柸,眼里瞧不见旁人。偏祀柸拿心有所属推脱,更是火上浇油了。”宁洐说着声音小了,偷偷对我说:“不知沐姑娘能否帮我一把,让家姐死了这心思。”
    我大为震惊,连连摆手:“我能有什么办法,使不得使不得。”
    他脸上高深莫测,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我自有计谋,到时还得沐姑娘捧场。”
    宁洐也不是省油的灯,主意能打到自家长姐头上,我越想越觉得身边这几个人皆是腹黑,都不是好相与的。
    二人各怀心思,一路默默到了楚缘堂,彼时沐瑾正跟在一中年男子身边。那中年男子看样子年过半百,身形板正不见疲态,耳清目明精神饱满,行事间自有一股儒慕之风,想必正是楚松甫。
    “此为独活,木部灰黄色;此为羌活,木部黄白色。二者虽皆性温,归经却不同,下次勿弄错了。”楚松甫正拢了两味中药向沐瑾讲解,沐瑾在旁拿着毛笔写写画画,听得认真。
    我看了看没有楚卿的身影,也就无心进去打扰,但是宁洐实在过于惹眼,吸引了一众目光,自然也惊动了楚松甫。
    “将军府的五公子怎么来了?宁将军身体不适?”
    宁洐拱手称呼了一声楚圣手:“家父无事,刚巧路过前来拿几味滋补的药。”
    他对着楚松甫耳语几句,两人脸上露出暧昧了然的神情,看得我一头雾水。
    沐瑾偷空将我拉去一边,我忙问道:“叁哥,你可有看见楚卿和殇止?”
    他听见这两个名字就知道我定是为了殇止而来,顾忌着楚松甫偷摸道:“楚小姐今日在家中休息,殇止公子半柱香前来拿过一袋药,不知道是不是去楚家了。”
    我又问了楚家的位置,找沐瑾给了我个空药包做掩饰,准备去楚家一探究竟。
    楚松甫抓了好几味补肾阳的中药递给宁洐,他当宁将军想在床上重焕生机策马奔腾,我当宁洐年纪轻轻就阳精外泄是个绣花枕头,一时叁人脸上都带了不可言说的笑容,气氛诡异。
    楚缘堂地处闹市,离楚家还有一段距离,我便雇了马车打算只身前往。宁小公子手提一大堆壮阳药,吊儿郎当看着我:“沐姑娘不打算带上我?”
    “怕是不太方便。”多一个人难免显眼,“你不是还得试试你的药吗?”
    他觉得我语气奇怪,但也没有多想,扶着我上了马车:“这药保管让人大吃一惊。”
    “倏尔重振雄风,的确令人惊讶。”我放下车帘,命车夫启程。
    马蹄声滴滴哒哒,我想起白画梨说无论结果如何他都给我留门的话,心中焦灼,不知自己将会面对什么。
    思忖间楚家便到了,我提着空药包佯装是受楚松甫之托前来送药的,门房不疑有他,怕耽误了楚卿病情伸手就拿。
    我虚晃一手,道:“楚圣手叮嘱我务必亲自处理这药材,不得假他人之手。”
    他将信将疑,支了个小丫鬟带我去煎药。楚家是个叁进宅子,过了垂花门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处荷塘,假山奇石堆砌,别有一番趣味。
    来来往往的下人皆垂首敛眉,言谈甚少,我倒没听见什么趣事。
    “楚小姐现时情况如何?”
    领路的小丫鬟看上去也就十二叁岁,一路端庄,礼仪挑不出差错。只听她细声道:“小姐身子不适在内院休息,等药熬好了服下便可。”
    “这药需熬多久?”小丫鬟奇怪看了我一眼,我道:“楚圣手说熬药送药都得我在一旁监督,不可有差漏。”
    她虽然心中疑惑,碍于自家老爷名头只能答道:“还得熬叁个时辰。”
    现在日头高挂,叁个时辰后就是入夜,我心下惴惴,不留痕迹在楚家撑这么久,难度不是一点半点。
    说话间到了后厨,小丫鬟把我托给看管火候的小厮,说明事情缘由便离开了。
    我趁那小厮不防解开空药包,鼓捣一番装作已经多加了一味药,同他一起守在药罐边。
    “那煎的是什么?”厨房的角落还熬着一罐药,小厮望去,恭敬答道:“那是给殇止公子的补药。”
    “殇止公子?”
    “正是。”他去照看了下火候,“等会儿这碗药便熬好了。”
    殇止果然在这里。
    “他吃的什么药?”我脱口而出,还好那小厮并未在意:“小的不懂这些,大人配好了药让熬什么便熬什么。”
    堂堂京城圣手的家仆会不通药理?
    突然厨房的木门被人推开,来人是个约莫叁十岁的女子,看起来不怒自威,身量高大,盘发上簪了一枚朴素的银簪,穿着赭色的棉布衣衫。
    那小厮忙起身行礼:“孙姑姑。”
    她看我,小厮将方才小丫鬟对他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孙姑姑点头不置一词,走到楚卿的药罐边揭开罐盖看了看色泽。
    “姑娘怎么称呼?”孙姑姑又往炉中加了些炭火,我道:“姑姑唤我顾泠即可。”
    她又瞧了瞧殇止的药,熄了火将药倒在碗里:“这药已熬好,顾姑娘可要亲自看殇止公子服下?”
    她眉宇间瞧不出神色,我却觉得已经被她怀疑,压了压心中怯意道:“不了,楚圣手只要我在乎楚小姐的药,其他与我无关。”
    她这才满意般点点头,端着那一碗黑乎乎的药离开了。
    我和那小厮都松了一口气,他坐回炉前,脸上残有畏惧但还是什么也没说。
    楚家人口风是真紧啊,一点消息也探听不到。
    我觉得这叁个时辰在这里干坐也毫无意义,借口更衣去打探楚卿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