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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翦斜睨了她一眼,复又侧首看了看身后之人,思量半晌,方狭着歉意道:“是臣女食言了,殿下欲如何呢?”
本是她为难薛翦,却不想薛翦零星半点难堪的姿态都没有,反而这般理直气壮,更叫她气恼,“本宫欲如何?你说呢?”
李聿听她们言语间似有什么旧事,也不好多问,遂上前了几步将薛翦隔在身后,继而垂下眼帘对嘉阳道:“殿下,天色已黯,不若早些回去歇息罢。”
少年声音清朗,语气亦柔煦得像是关心,可举止上他哪一瞬不是在护着薛翦?
她倾慕他一事,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他又如何会不清楚?这么多年,原以为是霜雪也该照化了,熟料他非但未动,还在她面前这般帮护着旁的女子。
嘉阳冷冷攥了攥拳,眸光一直在李聿面上流转,似想看出任一缕她所不察的情感。
徒然一道高阔修润的身影挡在身前,叫薛翦不觉一怔,少焉,她附着他垂落身侧的手,将他带到了一旁,“不关你的事,你回去吧。”
嘉阳尚如此难缠,若再加上李聿,当真要没个休尽了。
可惜世事总不遂人愿,嘉阳见她催促李聿离开,不知着了什么道,竟冲着她扬声呵斥:“怎么不关他的事?本宫同你的约定里,定的正是叫你别去招惹他!”
此言一出,李聿神色似是恍了一瞬,转而讶异地低头看着身前的女子,但见她无措地阖了阖眼,遂转过身对嘉阳笑了笑,不再说些门面话。
“我方才说了,是我食言,你若有什么不满何苦憋着?左右是我理亏,你说什么,我受着便是。”
“曲嬷嬷的事终其不过一场交易,我却念你的好,哪天你要是乘了难,我定向陛下与皇后娘娘替你好言。”
薛翦这一番话可谓是添了十二分的真心,毕竟她如今最不愿见的便是宫里的人。
嘉阳的气性一贯会惹事端,倘若她真的被陛下或是皇后厌恶责罚,自己还得进宫为她求情,这难道不是天大的诚意?
可落到嘉阳耳朵里,却听出了另一番滋味。
她向来不受皇后喜待,眼下被薛翦这般暗讽,更觉怒火中烧,再顾不得仪态,上来便要拽扯薛翦衣襟。
还未触到她半片衣料,手腕便被李聿一把攥住,但见他面容冷寂,声音勾着一线寒冰,“殿下休要再无理取闹了。”
他的声音似冬日里的雪水倾泻而下,令嘉阳身上的那份矜傲横生出一笔裂痕,心头微微一颤,仿佛有人拿着刀尖,在她心上胡乱刻划。
“无理取闹。”嘉阳将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楚,抬眸对上了他淡漠的眼神,“李聿,你再说一遍。”
对着她这副模样,李聿眉宇间渐渐化了一道不可名状的厌色,指尖一松放开了她,复退后了两步与她扩开距离,掩去眸中神色,对嘉阳后面的宫婢道:“殿下该是宴席上饮多了,还不快扶殿下回去歇息?”
那宫婢对李聿也是熟悉得很,他对主子素来疏而有礼,不是个傲慢失仪、不晓分寸之人,他这般命令自己定有缘由。
果然,四周远远冒出了几道人影,似是被主子的声音扰出来查看的。
宫婢生怕今夜这事传到皇后娘娘那,少不得又是一顿教训,故连忙将嘉阳往屋室里头拉,口中还不忘向嘉阳请罪。
可嘉阳哪里肯就此打住,任臂上沉力如何拉着,指尖仍向着李聿,不依不饶道:“你再说一遍!”
少顷,洞门下又恢复了宁静,薛翦抬手按了按额角,暗叹一句嘉阳当真丝毫没变,一如既往地令人头疼。
早知如此,倒还不如叫曲嬷嬷来府里折磨自己几日,多少好过在这承她的怪火。
正当她欲绕过假山往住处去,李聿骤然唤住了她,声音听不出情绪:“嘉阳所言可是真的?”
泠泠月色将他眉眼衬得清致载辉,薛翦略拢了拢眉尖,不知他此言何意,遂点了点头,问:“你不是都听到了么?”
后又忆起太子冠礼那日也被嘉阳拦下追问,突生一分豁朗悟色,调侃道:“说起来,我被她这般纠缠,还都得怨在你头上。你不如便从了她吧?”
薛翦唇边携着几缕浅笑,半分认真,半分玩味,一时叫人辨别不出哪者更甚。
但见李聿面色如雪,顿了许久才低沉着嗓音意味不明地道:“那你怎么不从了太子呢?”
话落,薛翦神色霍然一凝,脑海中顿有一片空无,心下莫名拂过一许道不清的情绪,使她修明的眸子渐渐着上零星火光。
二人皆煞着一张脸,谁也未再言语,直到薛翦艴然甩袖离去,这笼气氛方才休止。
第60章 怒火 “薛翦!你这是以下犯上!你敢!
李聿看着她一阵风似地拂去, 心神难得地振了振,亦咂不出是何滋味。
良久,待视线尽处渐渐模糊成一片, 他方才缓缓回身,复穿过洞门, 绕下曲廊,回到了自己的住处。
翌日, 章佑一早便来他屋外等,欲一同前去猎场。约有一柱香的时间,方见李聿推门出来, 一身浅青服饰, 束发带冠, 神色寡淡闲散。
章佑缓步上前, 与他闲谈了两句后, 忽然提起了嘉阳,“听说嘉阳公主为给陛下做冬日御寒用的大氅,也要参与此次围猎。”
说及此不由复看了他两眼, 意味深长:“倒真是有心, 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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