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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你瞧。”云娇示意她瞧丁氏。
只见丁氏与周氏像是在商议,时不时便看她们一眼。
“你看可是?”云娇又问。
吉雅茹一瞧还真有些像,顿时又恼又羞,拿了些锡箔放在盛元宝的箩筐中,一手拎着箩筐,一手拉着云娇:“走,我们寻一僻静处去叠。”
云娇自然应允。
二人出了正厅,想起西侧厅钱姨娘正在歇息,便径直去了东侧厅。
东侧厅门口有个小小的耳房,是家中下人守夜之时避风遮雨之所,此刻自然闲置。
“到这里头去?”吉雅茹一心想要清静。
云娇瞧了瞧道:“在外头吧,这处风吹不到,还能晒会太阳。”
吉雅茹点点头应了。
忽听耳房中传来男子言语之声,二人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些惊奇。
云娇只当是家中下人躲懒,藏在此处,示意吉雅茹噤声,二人轻手轻脚凑到门缝处往里瞧。
就听里头又传出一女声,声音悲怆。
“三郎,你就不要等我了,假使有媒人说项,你就望望看可有相当的,娶进门便是了,往后孩子大了,你也要有个人搭搭伙说说话。”
云娇与吉雅茹一听这声音,顿时大惊失色,两人齐齐捂住了唇,以免惊叫出声。
就听那男子道:“他坏事做尽,如今总算恶有恶报,你还守着他?”
女子啜泣了两声:“三郎,我就该派这个命,这世没得那个福气同你在一块。
他只要不死,我就得守着他,不是冲他,是冲孩子们。”
男子叹了口气:“随你吧,反正我不再娶就是了。”
“你……”女子又哭:“你这又是何苦。”
“这几年我个人也过惯了,你别哭了,哭的我心里头难过。”
“你快些回去吧,免得一会叫人瞧见了,”女子往门边走:“先别动,我瞧瞧外头可有人。”
云娇与吉雅茹吓得连连后退。
吉雅茹心中发慌,一个不慎,一脚踢翻了门边的箩筐。
“是哪人在外头!”门一下被拉开。
表姊妹三人面面相觑,好不难堪。
原来屋内的女子竟是她二人的表姐钱香兰。
那男子是谁便不得而知了。
“你们……”钱香兰脸色发白,虽说她清清白白,可这情形若是传出去,她便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云娇最先醒悟过来,弯腰捡起箩筐拉着钱香兰往前厅走:“表姐,我二人叠元宝叠的眼都花了,你倒好,在这躲懒!”
吉雅茹也醒悟过来,跟上去道:“正是,今朝你若不将这箩筐叠满了,我们可不依。”
钱香兰扭头看向耳房,见那身影冲出门去,这才放了心,她心中晓得这两个表妹是故意装作不知,也不戳破。
只连连点头道:“我叠,这便叠。”
待到天色暗下来,所有的孝帽孝衣孝布皆已做好,分发下去,人人穿戴整齐,一眼望去,堂上堂下皆是一片素缟。
小辈们几乎到齐了,便开始烧清汤纸。
正门口跪着钱世海一家,后头温氏,再来是钱世林。
门东侧跪着钱老夫人的侄子辈及其家眷,譬如老舅爷的儿孙,又譬如钱老太爷姐妹们生的儿孙。
门西侧由周松年与钱芳如打头,跪着的是女儿女婿,各家子女皆随父母跪着。
钱姨娘最小,自然是跪在最后。
她脸上苍白如纸,却仍强撑着来烧清汤纸,曲嬷嬷跪在一旁扶着她。
再瞧云娇,除却身上穿的自己的孝服,头上带着孝布,两手臂上还绑着两套孝衣孝布,看着很是有几分累赘。
父亲与哥哥不曾来,便只能由她代劳。
余下的邻里,平辈,或不相干之人,皆在旁围观。
有扶松的下来依次在孝帽孝布上扎麻丝,人人手中的柳枝皆放在身后轻轻摆动。
屋内钱老夫人已经被扶松的扶着,坐北朝南坐在桌边。
灰缸中化着纸钱。
一个和尚在一侧敲着木鱼念小经,这一卷经念完清汤纸便算是烧完了。
此时众人还不可起身,须得等扶松的下来一一收走麻丝与柳枝,方可起身。
这一跪便是半个时辰,起身之时,人人膝盖痛的跟废了似的,倒抽凉气之声不绝于耳。
少顷,扶松头子便高声告知众人:“钱老爷孝顺,钱老夫人守灵之日定为七日。”
围观之人皆是一片赞叹。
守灵便是人去世之后,尚未入土,放在家中,夜间须得有人守着,半刻也不得离人。
主要是防止猫、狗、老鼠一类的动物嗅了尸身,据说会起尸。
照大渊朝习俗,守灵三日以上七日以下皆可,愈是有头脸的人家,放的日子便愈久,不为旁的,只为显孝。
这日子也不是随意定的,须得找风水先生来看了,选个良辰吉日,方可定下。
第56章 失节事大
自然,这些是有些家底的人家的做派。
这人去了,一日不入土,家中便多了一日的开支,许多贫苦人家便管不了那许多规矩,勉强放足三日,便匆匆入土。
更有甚者,干脆选择去“化人场”。
所谓“化人场”,便是郊外专门设立的焚尸之所。
若是依照风俗入土为安,家中多少总要陪葬些物品才像样子,可贫苦人家吃了上顿没下顿,穿衣更是衣不蔽体,拿什么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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