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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光艳 第49节

      隔壁龙舟,珊瑚已经没有力气了,在沈琢的命令下乖乖坐着不动。
    虞宁初与宋池的龙舟先靠了岸,只是宋池转过身刚要扶虞宁初上岸,沈琢的龙舟也到了,他朝宋池笑了笑,嘱咐珊瑚坐稳,突然一跃而起,跳到了岸上。
    虞宁初见了,对宋池道:“你去抢彩头,我自己上岸!”
    宋池点头:“坐稳!”
    虞宁初知道他要跳上岸了,忙伸开双臂抓紧两侧的船板。
    宋池一跃上岸,小小的龙舟因为他的这个动作,原地转了起来,尾部恰好迎上另一条龙舟转过来的头部。
    虞宁初惊慌地看向珊瑚。
    珊瑚一脸的不知所措。
    “咚”的一声,两艘龙舟相撞,船身晃荡,珊瑚扑通落水,虞宁初这边同样危险,就在她感觉船身也要翻过去的时候,一股力道突然压了下来。
    虞宁初心有余悸地看向岸上。
    宋池一脚踩在水里,衣摆已经湿透,双手却稳稳地扶着龙舟一头。
    不远处,沈琢错愕地转了过来。
    河边水浅,珊瑚自己爬了上来,宋池快速脱下外袍丢给她,珊瑚赶紧裹上自己,所幸是夏天,并不会冷。
    沈琢折了回来,担心道:“没事吧?”
    珊瑚连连摇头,小丫鬟平时就爱笑,这会儿也笑嘻嘻的,心里觉得挺好玩。
    池水中央,沈牧、沈逸、沈阔以及沈明岚突然异口同声地叫道:“珊瑚落水了,大哥抄书!”
    沈琢:……
    他看向宋池,宋池正小心地扶着惊魂未定的虞宁初上岸,对上沈琢的视线,宋池一脸无辜:“大哥自己定的规矩,与我无关。”
    沈琢抿唇。
    虞宁初看看湖面上还在飘荡的两条龙舟,耳边再次响起宋池的那句“坐稳”。
    真的不是故意的吗?
    不过,想到沈琢定下规矩时的严肃语气,如今要抄书的竟然变成了他自己,虞宁初也忍俊不禁起来。
    第49章 (有他在,她不用羡慕任何人)
    龙舟赛结束,芳草陪珊瑚回墨香堂换衣服去了。
    虞宁初等八兄妹去池边的凉亭里休息。
    凉亭四面都有美人靠,三个小姑娘坐在一侧,五位公子各自挑了地方坐下。
    因为珊瑚落水,沈琢没有去摘彩头,宋池摘了,分了虞宁初四片金叶子。
    虞宁初送给沈明岚一枚,给了宋湘两枚,道:“你一片,珊瑚一片,她今日落水,肯定受惊了。”
    宋湘笑道:“她才不会受惊呢,我为何叫她珊瑚,就是因为她在海边长大,深谙水性。”
    虞宁初心中微动,宋池肯定也知道珊瑚会水吧,所以才敢将计就计捉弄沈琢。
    提到珊瑚,沈牧就笑起沈琢来:“抄书,连抄三日,大哥从今晚开始,还赶得上洞房花烛。”
    沈琢当了多年的威严兄长,今日算是第一次栽在兄弟们手里,不过见大家都很高兴,他也就认了。
    沈逸突然叹了一口气,脑袋枕在沈阔的腿上,望着远处的蓝天道:“这次大概是咱们兄妹最后一次这么玩闹了吧,大哥要成亲了,架子只会越端越重,跟着我与二哥要随大伯父去边疆历练,下半年池表哥与阿湘会搬到郡王府,明岚也要出嫁了,这个家里,就只剩四弟与阿芜了。”
    端午之前,正德帝颁发旨意,恢复平西侯的兵权,命他去大同驻守,与晋王手下的十万大军共同镇守西北边线。平西侯盼这一日盼了多年,只等喝完长子的喜酒便会出发,顺便带走两个侄子。要培养将军,光纸上谈兵怎行,必须亲自去边疆走一趟。
    沈逸也想去边疆,只是,自从武科举结束,他们好像一下子就长大了,再难像以前那么轻松。
    沈牧摇着手中的折扇,也望向了西北的方向。
    宋湘突然哽咽起来,沈明漪出嫁沈琢娶妻都还好,毕竟大家都在京城,可平西侯与沈牧、沈逸一走,就是千里之外了。
    “不哭不哭,又不是不回来了。”沈明岚赶紧哄她。
    宋湘靠在她肩头,抽搭声慢慢低了下去。
    虞宁初看着凉亭中的一双双脚,不知不觉,她竟然也在侯府住了快一年了。去年大家好像还都是孩子,今年当差的当差出嫁的出嫁,一下子就变了。
    “好了,无论成亲与否,无论去了哪里,咱们都是兄弟姐妹,以后哪个遇到麻烦,都可以去求助另外几个,谁也不要生疏了。”沈琢道,目光依次扫过众人。
    宋池笑了笑:“都听大哥的。”
    五月初八,沈琢大婚。
    沈琢早上出发,带着三个堂兄弟去国舅府迎亲,在那边吃了午饭,黄昏时再接新娘子回来。
    平西侯府也是宾客盈门,其中身份最尊贵的,便是太子、安王两对儿夫妻。
    夏日炎热,酒席都安排在莲花池这边,男客在东岸,女客在西岸,互不打扰。
    虞宁初跟着沈明岚,来给太子妃请安。
    太子妃已经生了两个孩子,容貌并不是十分美丽,却足够雍容,很有未来国母的风范。她坐在沈明漪身边,看着两个小姑娘走过来,仔细端详虞宁初片刻,太子妃笑道:“这便是阿芜表妹吧,早就听明漪提了无数次,果然是个万里挑一的美人,把咱们这些京城闺秀都比下去了。”
    虞宁初垂眸行礼,恭声道:“承蒙王妃厚爱,谬赞了。太子妃、王妃国色在前,阿芜岂敢争辉。”
    太子妃点点头,叫她们姐妹免礼。
    两人坐到了宋湘身边。
    沈明漪看看虞宁初,再看看宋湘,玩笑似的问太子妃:“我与妹妹们都太亲近了,看不出个高低,姐姐觉得,阿芜阿湘还有我即将过门的嫂子,谁最美?”
    在虞宁初进京之前,国舅府的姐妹花被称为京城双殊,尤其是二姑娘韩锦竺,雪肌花肤,据说有一次韩锦竺与几位闺秀春日赏花,竟有蝴蝶飞到她的身边,围着她翩翩起舞。
    那时候宋湘还小,稚气未脱,如今倒是也可以评一评京城顶尖的美人了。
    沈明岚悄悄瞪了沈明漪一眼,这个长姐,都出嫁了还要找事,可省着有人挂念她。
    太子妃笑道:“都美都美,你们沈家要么养美人,要么吸引美人,以后开春,我也不去香山了,就来侯府赏花吧。”
    沈明漪见她哪个都不得罪,自讨没趣,也就不再针对虞宁初什么。
    晌午的筵席吃了很久很久,大家好像还没怎么歇息,红日偏西,迎亲队伍回来了。
    男客们去前院围观,沈明岚、宋湘拉着虞宁初去了新湖夫妻的新房,等着小两口拜堂完毕来这里举办新房礼。
    除了她们,其他女客也都来了,按照亲疏站在屋里屋外。
    鞭炮声声,前面的热闹持续了快半个时辰,新郎新娘终于往这边来了。
    大家赶紧分站到两侧,让出地方。
    虞宁初站在表姐身边,朝外看去,终于见到了今日的新郎官。沈琢穿着一身大红喜跑,严肃冷峻的大表哥,今日成婚,终于带上了一抹笑容,只是他不习惯笑,那笑容更像必须完成一样任务,看得沈明岚、宋湘都捂嘴偷笑。沈琢朝这边看了一眼,两人才有所收敛。
    沈琢的目光,也落到了虞宁初脸上。
    虞宁初一脸恭喜,矜持守礼。
    沈琢快速收回视线。
    全福人扶着新娘子坐到床上,沈琢接过金秤杆,随着他的动作,看客们不禁都屏气凝神起来。
    当沈琢的手臂重新放下来,虞宁初也看到了新娘子韩锦竺。
    传言果然非虚,对面的韩锦竺只画了淡妆,但她天生丽质,柳叶眉桃花眸,面若皎月唇似点绛,盈盈抬眸与沈琢对视了一眼,便露出无限春情。
    新娘子长得很白,搭在膝盖上的小手嫩得仿佛能掐出水来。
    虞宁初看得出神,她想,无论国舅府在民间的风评如何,韩锦竺如此美色,完全配得上沈琢了。
    沈琢也在看韩锦竺。
    两人前年定的亲,那时候韩锦竺才十四岁,到成亲这期间,他都没有见过这位表妹。
    定亲之前,韩锦竺常来侯府玩耍,表兄妹两个也很是熟悉。韩锦竺从小就是个美人胚子,但沈琢对她最深的印象,是韩锦竺太喜欢告状撒娇了。二弟哪句话让她不满,韩锦竺会跑到他身边求他撑腰,三弟不小心撞了她一下,韩锦竺要朝他掉金豆子,四弟拿虫子吓唬她,韩锦竺更要来他面前哭一通。
    三个堂弟招惹她,她要告状,宋池从不惹她,韩锦竺又在他耳边猜疑宋池自命清高目中无人。
    次数多了,沈琢就开始躲着这位表妹。
    他并不厌恶韩锦竺,只是想求个耳根清净。
    母亲希望他娶了韩锦竺,沈琢并不愿意,可他也不知道要娶一个什么样的女子。后来母亲再三劝说他,沈琢不胜其烦,再考虑到京城的形势父亲的抱负,沈琢终于点了头。
    回忆在脑海过了一遍,再看坐在面前的韩锦竺,沈琢只有一个念头:希望这两年表妹稳重了,不要再小题大做。
    新房的礼都过了一遍,沈琢去前面敬酒了。
    女客们也去吃晚席了。
    新房安静下来,韩锦竺让丫鬟们服侍她洗脸梳头。
    “刚刚女客们进来观礼,你们可瞧见那位虞姑娘了?”韩锦竺透过镜子看向身边的丫鬟,“真的很美吗?比我如何?”
    她要待嫁,这两年都没来过平西侯府,但沈明漪去国舅府找过她,去一次就要抱怨一次虞宁初,说虞宁初狐媚长相,勾得沈家几兄弟都护着她,只有一个宋池看穿了虞宁初的真面目。
    韩锦竺对宋池的态度没有兴趣,她在意的是未婚夫沈琢。
    然而根据她从沈明漪那里得到的消息,沈琢虽然不曾刻意接近讨好虞宁初,却几次维护虞宁初,甚至虞宁初练武,沈琢竟然还送了她一杆枪,还亲自教她骑马。
    韩锦竺听得很不舒服,表哥都没有教她骑过马!
    小丫鬟知道主子一直以京城第一美人自居,当然不敢完全说实话,斟酌道:“瞧见了,那位虞姑娘一直跟二姑娘、郡主待在一起,长得的确很美,不过照姑娘还是差了点。”
    韩锦竺:“比郡主呢?”
    宋湘可是个小美人胚子,这两年肯定出落得更美了,毕竟看宋池,就知道宋湘差不了。
    小丫鬟试着比较了下,道:“虞姑娘要更胜一筹吧,郡主身上有股子英气,那位虞姑娘,更艳一些,我见犹怜的。”
    韩锦竺的脸色就沉了下去。
    小丫鬟忙哄道:“今日姑娘大喜,姑娘惦记那位虞姑娘做什么,还是想想等会儿怎么招待世子爷吧,以前您与世子爷是表兄妹,今晚可就是同床共枕的夫妻了。”
    想到沈琢,韩锦竺总算又恢复了笑容,虞宁初能得到表哥的怜惜又如何,以前是她不在,现在她嫁过来了,虞宁初休想在她面前使什么狐媚手段。
    前院。
    沈琢敬了一圈酒,多少都有了几分醉意。
    长随体贴地将他扶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