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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老夫人看着她纯洁如白纸诱人摹画的神情,心中暗叹,亦更添了忧心。
她旋身在她身边跪下正对着佛堂里明家已逝的牌位,郑重说道:“列祖列宗在上,自今日起,云听便不再是我明家妇,”
“娘!”
云听惊愕的侧头惊喊,身体里的热气也同一时被抽了干净冰冷彻骨,她虽来时已下了决定,却当真听到此时仍心内茫然荒凉,仿佛她在这世界唯一的根断了,她恐慌害怕再无落脚之处。
明老夫人反握住她陡然冰冷的手指,未有转头继续说道:“但我与云听虽无血脉相连,却亲如母女,遂,今便收其为义女,不更名换姓,却是我明家女。听儿,”
她这方转过头,柔和了表情看她:“与娘一起拜见祖宗吧。”
云听愣愣的看着她,大悲大喜大起大落实令她难以平静,却顺着她轻柔的力道懵然的拜了下去。及至二人出了佛堂,云听方猛地回神急急说道:“娘这不可!儿媳变义女这若传出去明家要如何自处?万万不可!”
明老夫人却淡定从容:“在娘看来,名声远没有活着重要。”
她说话时看着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令云听心中一颤,有些闪躲的避了开来,稳了稳气息说道:“人命大过天之理,我自也心中深明,可立足此世,于世人眼中名声却比命重,我亦更知人言可畏之凶。遂,纵我背离明府,却不愿明府因我蒙羞。”
“听儿,”
明老夫人眸光温暖的看着她,用力握了握她的手:“方才你我已告慰祖宗,你便已是我明家之女。娘不怕,娘怕的是这世间再无令你我牵挂之人,也怕日后待我老去,明家,霖儿,自此消失在天地间。所以听儿,虽你日后不能伴在娘身边,但你我母女亲缘不断,我也盼着你好好的,日后,或可还有归家之日陪一陪我,你可明白?”
云听如何能不明白,她的泪水再次决堤,父母之爱必为之记深远,她的婆母,不,是她的娘亲,是怕她走了绝路,是在拽着她活着。
“我何德何能,得您如此爱护,明明都是我,连累了明家,对不起明霖...”
“听儿纯粹干净,任何人都会喜爱有加,该是娘和霖儿有幸能得听儿这样世间少有的好姑娘。”
明老夫人想了想,将腕上一只碧绿玉镯戴至她手上,轻轻按在上面摩挲了下,拿帕子拭掉她脸上的泪珠,似是不经意看了眼她身后不远处一直默不作声的奴婢,缓声说道:“人终是要往前走,往事可以回忆可以感慨,但不可以沉溺。娘将你当做亲女,便当作为你送嫁好生叮嘱,听儿美貌若无靠山眷顾,势必遭受觊觎飘零。无论如何,你的安危无虞,只要保守本心,自可百毒不侵。”
意味深长的说完后,轻拍了拍她的手,说道:“此物珍贵你且万万留心莫要丢失或摔了,你只记得,无论何时,明家都是你的家。”
待那侍婢半是强迫着将人请走后,端姨走上前来搀扶着她叹息道:“老夫人,您这是何苦,且那物隐秘,少--小姐能发现得了吗?”
明老夫人四下望了望这陡然清冷的宅邸,猛地身形一晃,待那阵晕眩消失后,蓦地松了口气,往日里端庄挺直的背脊竟微微塌了下来。
不过她也只是任自己颓唐了几息便又重新振作,最后望了眼已经无人的府门方向,转过身淡淡笑道:“听儿那般芳华我怎忍心看她独自凋零,且这也是霖儿之意。只要她仍心中放不下霖儿,于那凤敖后院,便可以高枕无忧。又可不再受旁人觊觎抢夺,此乃是双赢之举。至于发现与否,尽皆都是命吧。”
端姨却想到那性子执拗认死理的少夫人暗下摇头,若少夫人一直对那太尉无动于衷,岂不是会遭受磋磨?可随即想到少爷留下的遗物,便又释然,未再说话,搀着她服侍了大半辈子的主子慢慢入了寝院,身后的明府大门亦缓缓合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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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眼见着那婢女将绑着一条白绸的白玉扇与红鞭交还老夫人后,云听身上只有这一枚翠镯聊以慰藉,她纵心中万般不舍,可也不愿让明霖的心意掌控在旁的男子手中。
也正是这份特殊的唯一让她爱不忍释,故才让她发现了这玉镯的关窍。
信纸上隽秀风骨的字是云听极为熟悉,且还曾是她细细临摹过的,她可以万分肯定,这是明霖的字,依着上面笔锋已不再连贯来看,这定然是他身子愈下时所写。
可他是何时所写,为何要瞒着她,为何这上面所写的内容,她却看不懂?
“明霖,你怎能如此...”
这信中多少殷殷嘱托,云听便有多少悲痛欲绝,可她不敢哭出声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克制着,克制到连拿着信纸的双手都抖的不成样子。那轻飘飘的纸张却似重若千金般,重得她几乎都要拿握不住。
她泪眼朦胧的看着纸上模糊的字迹,脑中不可抑制的想着,他是以何种心情来写下这封信的,他们那般相爱,他竟能忍痛割舍,他当时该是如何心如刀割啊,
明霖,明霖,明霖啊,你将我宠成如此,甚至连后事都替我顾全,只可惜,这世上再没有如你这般全心待我之人了。
明老夫人不顾礼数不惧流言将二人婆媳身份转为母女,其本意是防着云听钻了牛角尖做了傻事。而将明霖的书信给她,亦是想要她不再背负背叛的枷锁,更想要她能够明白明霖的用意,走出情伤,着眼用心于当下,不负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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