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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34)

      眼前衣影晃过,景梵已经移到他身前,皱眉道:抱歉,方才没有控制好方向。
    没,没事,云殊华揉了揉头顶,身上惊出一身冷汗,就是头皮有点疼,我不会秃了吧。
    语毕,他担忧地摸起自己的发丝,又看了看手掌心,这才舒了一口气。
    景梵看着他小动作不断,半天也没将发丝收拢,遂开口道:若是不会绾发,不如交给为师处理。
    嗯?云殊华怔了怔,没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
    他看着景梵伸出手将自己的青丝捞起,不多时长发便在他手心中柔顺地聚在一起,忍不住惊叹道:师尊好像很擅长束发?
    不能算作擅长,只是比小华熟练些罢了。
    云殊华背对着景梵,看不清楚他脸上的表情,心中赞叹道,师尊好像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先前在朔望幻境中,会煮药做饭,会做木棋盘,如今还会绾发,会做弓箭,甚至还很会打架。
    好像没有什么是景梵不会的,想来从前在东域流浪长大时,他不得不逼迫自己学会许多生存技能。
    反观自己,什么都只是略有涉猎,却也是什么都做不好,同景梵这样的五好男人比,自己还差远了。
    师尊这样的人最能给人以安全感,日后若是结了道侣,师娘一定非常幸福。
    想到这,云殊华不知为何生出些怅惘的感觉来,他知道现在的自己于景梵而言是不同的,却不知道这份不同可以持续多久。
    毕竟没有人会不喜欢被偏爱,起码在当下,他绝对是景梵的世界里最受他偏爱的那一个。
    那要是有一天来了另一个人要分走这份偏爱呢?到那时师尊一定更疼道侣一些。
    正胡思乱想的时候,云殊华感到头上的发束微微收紧,发顶之上多了些莫名的重量。
    景梵将手收回,不紧不慢道:小华可还满意?
    云殊华忍不住摸上去,触手温润光滑,带着精细的纹路,应当是师尊头上那顶墨玉发冠。
    他当即将视线移到景梵的乌发之上,连忙道:这怎么可以用师尊的发冠,徒儿年岁还不到加冠的时候,是不是有些不合礼数
    星筑中没有这样的礼数,景梵挑眉,云淡风轻地开口,况为师这里没有多余的丝绳,小华披头散发出了林子,若是让风鹤看见,那才是真的不合礼数。
    可是,这是师尊的玉冠,徒儿怎敢好意思霸占。云殊华总觉得发顶的墨玉还带着景梵手指的温度,不免有些紧张。
    不过一顶冠罢了,景梵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好似对这个问题不甚在意,不必介怀,算来小华还有三载加冠,到那时清坞山还要举行成人典,届时为师也要像现在这般为你加冠,小华安心接受便好。
    云殊华同景梵那双幽深不见底的星眸对视,旋即立刻移开了眼,心里早已成一团乱麻。
    他磕磕绊绊地随意找了句话问:师尊的成人礼也是由上任东域域主接管的吗?
    景梵闭目,默然良久,道:我没有成人礼。
    他本就是这世上无人欢欣迎接的一株草芥,何时成年,何时加冠,何时生辰,连他自己都不记得。
    至于束发,这几千个日日夜夜皆是他自己一梳一拢许久才学会的,这一条走向天黑的漫漫长路只他一人,时间一长,他也忘了这样浑浑噩噩的日子过了多久。
    云殊华脸色一白,在心里恨恨地骂了自己一通,找什么话题不好,非要说加冠的事。
    他犹豫着想转移话题,忽听见远处的林木发出不寻常的响动,好似有人正在向这里快步赶来。
    仙尊大人,惊鹤灵动的眼眸在景梵与云殊华二人之间飘来移去,手上握着一管竹筒走上前,恭敬地对景梵行礼,沈仙宗又命仙使传了一封信,说是要您亲手打开。
    此前可还有别的消息传来?景梵单手接过竹筒,不紧不慢地取出密信。
    哦,是有一封,就在我这里,云殊华立马接腔,边说边从怀中逃出一封有些发皱的信函,风鹤清晨时分才送交到我手上的,还未能拆开一览,先交给师尊吧。
    说罢,他将那封信递到景梵面前。
    不必,那封信只是给你的请柬。景梵从竹筒中抽出一张字条,徐徐打开。
    一行隽秀的小字出现在眼前。
    计划有变,师炝赴会。
    景梵淡淡扫了一眼,那页字条转瞬间便在他眼前碎成齑粉,消失不见。
    师尊,可是出了什么事?
    许久未听到景梵的声音,云殊华和惊鹤对视一眼,随即谨慎地开口问了一句。
    原本抱恙的北域域主忽然决定前往各域大比,景梵云淡风轻道,如此看来,我倒是不能缺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读者疏星小可爱为清坞山赞助的3瓶营养液(づ ̄3 ̄)づ
    现在才月初,就已经有营养液了吗(瞳孔地震),这得是看了多少书
    第47章 巫山云雨
    三月初,万物生发,草木欣荣。
    据传涉及此次五域大比的诸种繁琐事宜皆是由沈仙宗亲自过问的,且盛况空前,声势浩荡,前所未有。
    西域裉荒山山脚下的羟城近来颇热闹,辰时未至,大街小巷人来人往,熙攘不已。
    某间喧哗热闹的酒楼大堂内,几名穿着对襟窄腰如意锦袍的大汉哄闹着走进来,他们一边将保暖的星纹东方锦护膊取下,一边操着生硬的口音笑道:掌柜的,来两斤烧好的酒,下酒菜看着上几碟。
    各位好汉请入座,稍等片刻,跑堂的伙计马上给您端上来。
    这几名大汉虎背熊腰,气势汹汹地走到厅堂某处无人坐落用食的木桌前停下,其中一人勾着脚将长凳踢开,不修边幅地坐了下来。
    他们是来自西域偏远小镇的外来客,生性豪爽,说话不拘小节,自然,连音量也是不拘的。
    小二,一名大汉揪住来往伙计的衣领,拧眉问道,你这酒楼生意不错,不远处那临着楼梯坐下的可是南域商贾?瞧上去穿得挺富贵的嘛。
    店伙计一听,面色一白,还以为这几人凶神恶煞的是要打劫,便硬着头皮颤声答道:这小的实在不知,瞧着瞧着确实有几分南域人氏的长相。
    哦?不止南域,你看那人穿得厚实,简直像一头熊,莫不是北域人氏?大汉面上露出感兴趣的神色,眸光中透出一丝兴奋,看来我们是真的来对了,裉荒山应当就在羟城附近。
    一听到裉荒山三个字,店小二神色怔忪下来,不由得长舒一口气,笑道:原来几位壮士是来寻裉荒山的啊这几天正逢各域大比,仙宗大人亲自将大典拟定在西域,各界高士纷纷前往本地,壮士们来得正是时候,这场大比就在明日举行!
    大汉闻言便豪迈地笑了起来,少顷又问道:听闻今年东域清坞山也要赴会参与大比,可有此事?
    可不是!店小二拍了拍手,兴致勃勃地答,据说那位从未露面的剑尊大人也会列席,同各位域主一同主持大比,这不,大家都是慕名而来的,几位壮士莫非也是为了瞧一瞧那位剑尊?
    自然,百闻不如一见,听说剑尊当年提着问月剑,带领五域道修一同攻入玉墟殿,将戕害下界百姓的魔修杀得片甲不留,我等听了心潮澎拜,心向往之,所以千里迢迢奔赴羟城,为的就是一睹仙尊真容。
    另一名倒茶喝的汉子听了,不由打趣道:东域域主的仙貌岂是你这等凡人可以瞧见的?且那场仙魔大战是你小时在茶楼听话本子随便听来的故事,时隔多年,他说不定早已变成抽了条的老头,早就不经看啦。
    此言差矣!不远处有人不满地转过身,早有五域修士说过去岁拜师大典时曾见过其真容,仙尊大人风流倜谠,面若冠玉,怎么会成一个老头!
    这番话说得愤慨激昂,堂中宾客纷纷大笑起来,各域人氏在这和乐的氛围中四下交谈。
    酒堂二楼某处临街厢房,身着青色牡丹绣纹长衫的少年眉宇皱起,捏着茶杯的手指收紧,不耐道:这地方也太吵了,当初为何就选了此地歇脚,还不如尽早上山去,将师兄弟们安顿下来。
    朝岐师弟不要这么心浮气躁,对面的青衫男人失笑道,眼下羟城哪家酒楼不是这样?我们不被那些平民百姓所扰已是万幸。
    哼,朝岐冷笑道,我们就算顶着磬苍山的图纹在大街上走一圈也不会叫人围堵,毕竟他们心中只有东域清坞山。
    听听楼下那帮人到底在讨论些什么,三句不离东域,就连南域人氏也在盘问清坞山的景梵仙尊,无人在意他们磬苍山,说起来也是既无奈又可恨。
    那些布衣平日最爱听英雄救世的故事,听得多了,当然对仙尊大人多有尊崇,师弟若是将东域与南域作比,实在有些不妥。
    毕竟大家真正尊敬的并不是东域,而是景梵其人。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师兄说的话确实有几分道理,朝岐闷闷不乐地颔首,将手中的茶杯对着唇狠狠灌下,随后砰一声撂在桌上,再不言语。
    那青衫男人看着朝岐气闷的动作,心中觉得好笑,遂开口劝慰道:我知道师弟一心以南域为重,这是好事,我磬苍山向来是下界有名的修仙圣地,且地杰人灵,多出英才,哪一年拜师大典不是南域最受欢迎?
    话虽如此,朝岐师弟也要知道,南域首先是五域中的南域,其次才是它本身,切莫本末倒置,犯下师尊与大师兄那样的错误。
    我自然知道。朝岐小声说。
    这就对了,男人面露笑意,这次五域大比规模可谓前所未有,朝岐为何愁眉不展?明日便能见到你结交的几位好友,断不可以这副姿态同人家讲话,叫你那群好友看轻了不说,还要落磬苍山的面子。
    这番话很有效果,朝岐不怕自己被人笑话,就怕拖累了磬苍山。
    一说起好友,朝岐更有些郁闷:此前在中域隽宸殿进修之时,结识的好友皆是南域的师兄弟,又何来其他几域看轻一说。
    是这样吗?男人津津有味道,可我记得你同东域及中域、北域的那几人关系不错啊。
    朝岐脑海中闪过云殊华的脸。
    只是从前合作过一番,还算不上什么朋友,也不知是不是太久未见了,现下一提起这几个人,朝岐便觉得十分别扭,他偏过头不自在地说,还有那个江澍晚!他每次都胡言乱语一番,挑我的刺,真是讨厌!
    眼见师弟又恢复了活力,男人淡笑不语,继续品起了茶。
    到底是不是朋友
    明日大典上一见便知。
    却说这羟城不仅茶楼酒馆不歇于市,生意好了数倍,连带着各式样的秦楼楚馆也热闹不已。
    打一处名伶妓馆面前走过,和风一吹,浓郁的花香混杂着酒气扑面而来,直教人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熙攘人群中,有一华服公子敲着手中玉笛行至馆前,缓缓停下。
    他敛起俊美入鬓的长眉,一双森寒的眸子冰冷地打量着其中朦胧隐绰的窈窕玉影,内里莺莺燕燕,笑声娇柔婉转,令人听了忍不住心尖发颤。
    傅徇嫌恶地瞟了一眼,随即别过头,像是在做极大的妥协让步一般。
    妓馆门口的鸨母见状,手执团扇莲步微移迎上来,娇声道:这位俊公子,来者即是客,不知您想让什么样的姑娘陪您?
    傅徇看着她涂满蔻丹的手攀上自己的小臂,面上露出温润的笑:劳烦姑娘给在下带个路,在下同至交有约,就在顶楼骑春苑。
    骑春苑?
    听到这三个字,鸨母收起调笑,心中暗忖,这位公子生得芝兰玉树,不像是会来娼寮寻欢作乐的人,却不想竟是这里的贵客。
    她松开傅徇的小臂,恭敬道:公子,还请您随我来。
    有劳。傅徇摩挲着玉笛,随鸨母踏上楼梯。
    这一路走来,他的眸光不曾偏离半分,对偶尔路过的粉黛玉面更是熟视无睹,不少身上半隐半遮的美人瞧见他的样貌,惊喜地停下来,频频暗送秋波。
    傅徇喉结滚了滚,忍下作呕之意,面上神色却不改分毫。
    待到了骑春苑厢房的门口,鸨母停下来对傅徇欠了欠身子,道:骑春苑就在此,公子直接推门便是,若有什么其他的需要,直接吩咐房里的姑娘。
    多谢。
    傅徇伸出两指轻轻叩响屋门,便听见房内有丝竹管乐之声传来,一股浓郁的香气侵入面门。
    他的指节轻颤,转身见鸨母早已远去,四下无人,这才将屋门大力推开。
    门开了,那股萦绕在身侧的香气更加浓郁,只见屋内正中穿凿一处沐浴花池,四周铺着厚绒地毯,几张小塌并在一起,四五名穿着薄纱裙的美人端着酒自他面前走过,那薄纱太轻也太薄,完全无法将姣好的曲线遮挡,只此一眼,便能将身上各处看得明明白白。
    偏那几位美人路遇房门时看见傅徇,面色并不惊诧,她们对着傅徇行了一礼,继续持着酒案向花池中走去。
    不过转瞬之间发生的事,傅徇深呼吸几口气,差点没有吐出来。
    略一吸气,潜藏在空气中的香味更是无所遁形,这其中不仅有女子身上涂抹的脂粉香、合欢时助兴用的花香、还有男子释放过后散发出来的精气味道。
    傅徇恨不得将眼睛与口鼻活生生割下,最后还是重重将屋门关上,迈开步子踏了进来。
    水池边的绒毯上,一个男人正赤身倚在小塌处小憩,说是小憩也不尽然,傅徇只消一眼便知,面前的男人正处在绝妙的云端之际,下一秒就要登入极乐。
    一名衣衫尽散的美人伏在他身上,温柔地讨好着他。
    傅徇忍无可忍,坐又无法坐下,只得带着杀人的眼神睨着他,沉声道:你可真够恶心的,约人见面还要挑这种地方。
    那男人徐徐睁开眼,一双极妖异狭长的眼眸中透着浓浓的媚意,但见他肤若凝脂,比身上坐卧的美人还要细腻白皙几分,身上隐薄的肌肉随动作而蓄势,漂亮的脸上勾起一抹邪笑,唇色绯红,不点而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