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的胃口不小啊……”
    相里余深深的叹了口气。
    虽然具体的还没谈，但从张良那边透漏出来的情况来看，对于墨家是很不利的。
    但是话又说回来了，这是人家的江山，墨家现在已经是日薄西山了，根本没有资本去跟皇帝叫板了。
    “说说看？”相夫勤依旧皱着眉头，他感觉是能谈的。
    不然依照相里余的脾气，估计早就骂起来了。
    “张相说皇帝看中的只是墨家在机械方面的实力，至于其他的，有些东西会参考，但绝不会让墨家主导。”相里余说道。
    这是张良的原话，当然，传话的人有没有改动就不知道了，反正他听到的就是这样的。
    “那就是要拆分墨家了？”邓松有些气不过，这种决定谁敢下啊？
    老祖宗们辛辛苦苦这么多代人才有了今天的，虽然墨家也被他们玩的不剩下什么了，但即便是这样，他们也不敢轻易的做出这个决定。
    一旦同意了，就意味着墨家没有了。
    “这好像不是谈的诚意吧？”相夫勤接着问道。
    “的确不是谈的诚意，其实对于朝廷来说，谈不谈都是无所谓的，因为这些都不重要，难道你们没有看出来吗？五十，一百年后，就算朝廷不动墨家，墨家也会没的……”相里余双手一摊，极其无奈道。
    他之所以这么淡定，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在这里。
    朝廷的大网已经撒下来了，动不动你，你都是逃不掉的。
    在这个前提下，所以相里余才会认为是能谈的。
    因为谈了，还代表墨家有生存下来的希望，若是不谈，就只能慢慢的消失了。
    “你是说书院？”两人同时开口道。
    “不错！虽然很想骂人，但还是不得不承认，朝廷在郡学和洛阳书院搞的那一套，就是咱们搞的那一套，而比咱们更狠的是，他们只需要交学费就行了，之后还能通过科举来当官，就算当不了官，也能学一门手艺谋生。”
    “随着时间的推移，学舍会越来越多，能够学到手艺的人也会越来越多，到了那个时候，墨家还有什么能吸引人的？”
    “朝廷的这招釜底抽薪还真是狠啊……”相里余再次表示无语。
    墨家的套路是什么？
    我花费巨大的力气整理那些技术，包括失传的。
    只要入了我墨门，大家都可以学习这些技术，这么做的好处是，打墨家开始这么干以后，在这个时间段内，华夏的一些技术和手法是没有失传的。
    不像以前那样，传子不传婿，传男不传女，一场灾难过来这项技术就没了。
    但是学习这些也不是没有条件的。
    我花费了这么大的精力和财力，又投入了这么多的时间，而且往后每年都要支出一大笔钱，因为很多学徒赚不了钱，墨门还得养着他们，总不能老是让我自己出钱造福社会吧？
    没这个道理不是？
    所以墨家为了能够供需平衡，所以便定下了一个规矩，凡是入了官的，赚了钱的，都得上交一大笔收入充公来维持墨门的生存。
    但是随着墨门的发展，人数越来越多，为了维持生存，扩大墨门的影响力，他们不得不想尽一切办法。
    要官，贩卖军械等等。
    这事说错他还真的错了，但是说对吧，又不完全是对的。
    站在不同的立场去看这个问题，得到的答案一定是不一样的。
    总而言之，墨门对于华夏的发展有没有帮助？
    有，而且贡献很大。
    但墨门对于华夏的发展有没有负面的影响？
    也有，负面影响同样很大。
    没有人是十全十美的，也没有任何一个政策是十全十美的。
    就好比规划了一个高铁站，距离你家不远，这个时候你就会想，为什么不规划到我家的地上一样。
    墨家想要发展，想要生存，就必须动点脑筋。
    但是现在不行了。
    朝廷一口气建立了那么多的学舍，直接来了个釜底抽薪。
    学费高不高？
    站在他们的角度来看，真的不高。
    进入学舍依旧能够学到这些知识，而且还有当官的希望，更重要的是，当官以后，不需要你每年都上交一大笔俸禄去养活其他人。
    你的俸禄完全由你自己去支配，不受任何人的影响，也不受任何学派的约束。
    所以，两个模式相比较，墨家接下来还会有什么吸引力吗？
    完全没有了。
    朝廷的学舍，特别是划分了详细等级的学舍出来以后，对于墨家来说，完全就是降维打击，直接让他们在机械方面的优势全盘丧失。
    “就算是在理论方面，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优势了，这个皇帝可不是一般的角色，洛阳书院的教程中，就有一部分是我们的东西！”相里余继续说道。
    这事并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毕竟洛阳书院有那么多的学生，随便了解一下就知道了。
    “这个我也知道，据说今年朝廷在洛阳书院提出了二十四个字的理念，这二十四个字就是未来的思想方阵了，而我们所有的学派，都根据这二十四个字进行了迎合改动。”相夫勤点了点头。
    “这个皇帝到底要干嘛？”邓松苦恼的挠着头。
    你说这皇帝是个虎逼吧？
    可他每一拳都打在你的要害之处。
    你说他精明吧？
    可干出来的事又让你看不懂。
    二十四个字的方阵他也听说了，忠君，爱国……
    这二十四个字加起来，即便是再怎么挑剔的人，也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
    因为不管你是什么学派，总能在这里面找到与你对应的要求。
    而洛阳书院更是以这二十四个字进行洗脑，每天早晨和下午下课都要全体背诵一遍。
    当然，你说是茫然的洗脑吧？
    其实也不对。
    因为这二十四个字并没有太多自私自利的私活在内，忠君，爱国，这四个字谁都不敢说错，谁都不会说错，这是身为一个汉人的基本标准。
    而放大了说，这二十四个字，其实就是告诉你要忠君爱国，要做好一个官员，要做好一个百姓。
    所以，无论是站在儒家的角度，还是站在墨家的角度，皇帝提出的这个思想，他们都是要支持的，因为这里面很多东西都符合他们的学说思想。
    相里余笑了笑，轻声说道：“淡化学派，加强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