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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日神不守舍,也是想起了那些事。”荆夫人低着头,有些神伤,“他总是不许任何人提起他不能行走的事,几百年过去了,荆家人都对此三缄其口,连我都不知他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闭关出来就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她声音更低了:“刚开始的时候,我比他本人更接受不了,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那样珍重他的剑道,却变得不能行走……我不知道怎么说,昭儿,你能明白那种感觉吗?”
她不自觉握住了昭昭的手,昭昭轻轻点头:“我能。”
只要想想荆沉玉有一天无法再站起来,与他视为生命的剑道逐渐远离,她就满心酸涩。
那种无能为力,恨不得不能走的人自己的感情,叫她也跟着皱起了眉。
荆夫人眼眶有些红,见昭昭这样,浓烈的忧伤褪去了一些,笑着说:“真好,家里终于有人可以和我说说话了,你能明白我的感受,我这心里舒服了许多。”
昭昭沉默了一会道:“那日家主和荆沉玉在铸剑阁论剑,剑意浑厚,不能行走的事似乎也没对家主有太大影响。”
荆夫人笑意更深了一些:“是的,这正是我不明白的地方,家主这些年并未因不能行走懈怠剑道,他哪怕坐在轮椅上,也日日专注修炼,多年来,竟也悟出了新的剑意,行不行走对他来说其实并没有很大影响。我所困扰的,正是他明明不在意这个,为何不允许别人提起。”
她有些奇怪:“哪怕是我提起这件事他也会很不高兴,可他明明并不是很在意的啊……”
昭昭想到什么,抬眸看着荆夫人,后者很快顺着说:“我一直在想,他如此,既然不是忌讳这事,那便是……怕提起当年的事,会牵连出什么。”
荆夫人凝着昭昭:“昭儿,你说他在担心什么?”
昭昭偏头想了想,权衡道:“我去问问荆沉玉,他或许比我们更了解家主。”
父子俩那么像,脑回路应该也接近吧?
“说了这么多,快把正事耽误了,来,先去看看喜服。”
荆夫人亲亲热热地拉着昭昭出暖阁,说过这些亲密的体己话后,她们的感情飞速升温,亲母女也不过如此。
两人回到绣阁,却见到了一个意外的人出现在这里。
正是昭昭要去问的荆沉玉。
他并不知她们在这儿,正站在女子嫁衣的绣架前,蓝色的灵力操纵着银针,按照旁边绣娘的指引,在凤栖芙蓉上穿针引线。
他的操纵有些生涩,但也只是一开始,很快就熟练起来,连绣娘都非常惊讶。
但转念想想这样的天才,该是学什么都很快的,嫉妒也嫉妒不过来。
昭昭怔怔地看着荆沉玉在凤尾上添了几针,又在芙蓉花蕊上添了几针,最后是凤凰的头羽。
他正要再下针,手忽然被人拉住,能这样悄无声息靠近他还不令他发现的,只有昭昭。
他偏过头,有些惊讶:“你在这里。”
“不止我在,还有……”昭昭回眸,却发现身后空空。
……荆夫人肯定是看见荆沉玉的时候就走了,再看看周围,绣娘们也不知何时无声退下了。
大家都太有眼力见了,搞得昭昭莫名窘迫起来。
她本来很自在的,可现在突然紧张了。
“你在做什么。”她明知故问起来。
荆沉玉还真给她回答:“加几针,未免耽误进度,不能亲自绣,只能如此。”
他们还真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昭昭坐到绣凳上,看着流光溢彩的凤栖芙蓉低声说:“我也是来做这个的。”
她将他牵着坐下,两人并肩坐在正红色的喜服前,周围一片寂静,气氛惬意而温柔。
“被你抢先了,不过没关系,我还有别的选择。”她倾身拉过旁边的绣架,那上面是红盖头,已经快要完工,“你教我吧?绣娘教过你,我看你做得很好。”
昭昭拿起一根银色的绣针,修界刺绣的针都和凡界不太一样,瞧着像用来针灸的针。
荆沉玉自然不会拒绝她,绣娘教他的时候是并行站着,中间还隔着不少距离,但他教昭昭却是他分开双腿,她坐在他双腿之间,他手臂环住她,执起她的双手,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引导着她念咒。
“随我的灵力一起。”
他声音越发低沉,带着丝丝哑意,昭昭听得耳根发痒,哪怕是跟着他的灵力走这种简单的学习方法,都有些力不从心。
这绣凳实在太小了,根本坐不下两个人,这样坐着,她简直把他身上任何变化都感受得清清楚楚。
昭昭面红耳赤地想起来,却被荆沉玉按在怀里。
他声音平稳,听不出丝毫不对劲,但昭昭感知太明显了,不会出错。
“怎么。”荆沉玉还在说,“不绣了吗。”
昭昭被他握着的手有些发颤,她眼睫飞快扇动,洁白的牙齿轻轻咬着嫣红的唇:“你这样我怎么绣。”
“我在教你。”他说,“只是在教你。”
他没做其他事,的确只是在单纯地教她,可他身上不由自主地变化叫她实在无法忽视。
“放开我,我会了,可以自己来。”她还想起来,被他拦住腰。
“昭昭。”
她一僵,这简单的二字仿佛世间最厉害的定身法术,让她怎么都动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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