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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卷进大殿,吹得人心口都发凉。明意回神,看向座上:“事情至此已经分明,我自问这些年不欠朝阳城一丝一毫,只想问大司保一条人命,不难吧?”
“你想保明安?”大司沉怒,“但他犯了滔天大罪。”
纪伯宰既然是他的种,明礼自然是想认回来的,若想认回他,那这个害了纪伯宰的人,就绝对不能轻易放过。
“今日这一场闹剧,实在令我朝阳蒙羞。”他道,“十九年前的旧怨牵扯至今,也该做个了结。”
“明献。”他道,“看在你多年功绩的份上,你的身份和罪名我都可以不追究,但明安得留下来,承担他该得的罪责。”
“纪伯宰。”他又转头,眼含欣喜,“你虽在奴隶场长大,却有证词和证人说你是我朝阳血脉,既如此,我便会开坛祭族,将你认祖归宗。”
如此一来,朝阳城失了明献得了纪伯宰,其实并不算有多大的损失。
他满心欢喜地看着纪伯宰,等着他高兴地谢恩。
然而,纪伯宰站在秦尚武身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里神色淡漠得比外头吹进来的风还冷。
“朝阳城不愧是朝阳城,独断专行惯了。”他抬了抬眼皮,“说得这么热闹,不就是明献中毒,用得不顺手了,又看上了我。”
“你这孩子,怎么能这么说话!”言司后连忙道,“什么顺手不顺手,你可是我亲生的骨肉!”
第136章 抱歉
言司后表情楚楚,带着期盼又带着疼爱,深深地看着他:“你我母子分离这么多年,一见面你就要对母后说这种话不成?”
纪伯宰退后半步,拂袖挣开她的手:“不是所有人都像明献那么笨。你对我而言只是他城司后,烦请自重。”
一句“他城司后”,座上大司的脸沉了下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既是我朝阳血脉……”
“当初不看重的东西,现在也没必要看重。”纪伯宰轻笑,“我等今日前来,只是为向朝阳大司请安、言明要参加八月朝阳城的比试,其余的事,与我慕星队伍又有何干系?”
众人大惊,纷纷起身:“你既是朝阳城的人,又怎么能为慕星城效力。”
“是啊,这等同叛城。”
“不妥,不妥啊,再劝一劝吧。”
秦尚武一直憋着气没吭声,到这里终于是憋不住了,沉怒道:“朝阳城虽为上三城,欺人也未免太甚!先有贵城使者故意焚毁我徒儿宅院,企图杀人,后又来什么内侍司后,说我徒儿是朝阳血脉。你们说来说去,不就是看我徒儿元力强盛,想留在朝阳城?”
“争抢斗者本是六城常事,大家各有手段,但像你朝阳这般不管不顾,连脸皮也不要的,老夫还是头一次见,传出去也算是让其他四城都开开眼!”
“秦师长息怒,但是我朝阳家事。”大司皱眉,又忍不住偏头问佘天麟,“什么使者杀人?”
佘天麟拱手,一字一句地道:“单大人不知为何,先前去慕星城的时候曾专门带着雍王殿下去纪府纵火。老臣当时瞧着,只差一点,纪大人就葬身火海了。后来查出真凶,我们也未曾给慕星什么交代,只赔了些供奉。秦师长耿耿于怀也是情理之中。”
他说得很轻松,一副旁观者的模样,大司却是听得大怒:“还有这种事?!”
原本就抛弃人家在先,还千里迢迢杀人在后,别说纪伯宰了,换做是他,他也不会认这样的母城。
狠瞪了旁边的雍王和单尔一眼,大司轻咳一声,扫了一眼这狼藉的大殿,突然捂住了额头。
“司上?”旁边站着的天官连忙道,“快,扶司上回去休息!”
“可是这……”孟贵妃指了指眼前尚未有处置的司后和明安。
天官摆手:“司上圣体要紧,将司后暂闭寝宫,明安押归天牢,其余慕星之人,一并请到内院芳华筑留宿。”
明意皱眉:“按照规矩,慕星的人应该住在外头的客栈里。”
“哎呀我说这时候就别管什么规矩不规矩了。”天官摆手,“都是一家人。”
说罢,逃也似地扶着司上就走了,连抗议的机会都没给秦尚武。
秦尚武气得够呛,但又没什么办法,已经在人家的内院里了,总不好强行闯出去。
明安被护卫押住,他看了明意一眼,笑道:“你这孩子真该跟他学学,就不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明意太过重情,血脉之情,故旧之情,令她左右掣肘,寸步难行。倒不如纪伯宰冷血无情,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反而能成大事。
她皱眉,看了一眼押着他的护卫,手指动了动。
“这么多年了,我罪有应得。”明安看出她的想法,摇头,“除了放过你两次,我对你并无别的关爱,莫要太在意我。”
明意一怔,突然就想明白了。
这么多年明安从不与她多说一句话,难道就是在等着这么一天,好与她撇清关系,叫她不多挂念么。
可是,人都是想活命的呀,他为什么不想活?
“走!”护卫推了他一把,明安没再看她,跟着离开了大殿。
一场闹剧到了尾声,众人四散离开,但今日起,纪伯宰的身份怕是会随着这四散的人群传遍朝阳城,甚至传遍整个青云界。
秦尚武很发愁,他进到芳华筑,一路上叹了七十九次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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