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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办法呢?谁让人家的父母镇守邺城呢。”
“那可是邺城,中原之地的咽喉所在,莫说太后娘娘了,就连先帝在世时也是中意她的。”
“不过你也别生气,武将之女也有武将之女的好处,心思简单,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纵然受了父母庇佑入主中宫,但她的父母远在邺城,又能给她多少助力?她的父母消息纵然灵通,难道还能把手伸到洛京来?这可是天家大忌。”
“洛京可是咱们世家的天下,旁人呐,怕是只能但?虚名。”
贵女们说说笑笑,很快恢复了刚才的热闹。
祝仪并不知贵女们所想,若是知道,估计还能笑出声——这后位她真的不稀罕。
若谁能使绊子搞掉她的后位,她不仅要给那位勇士送锦旗,还要感谢勇士的十八辈祖宗。
真的感谢。
褒义的那种。
祝仪来到是太后面前,屈膝见了礼,“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好孩子,快起来。”
太后手指抬了下团扇,宫女忙上前去扶祝仪。
祝仪道了声谢,瞧了瞧来扶自己的宫女。
嗯,太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很好,她的后位稳了。
一瞬间,祝仪的心情像极了清明在上坟。
“盛儿是?孝顺孩子,时常来陪我说话解闷,也时常在我面前提起你。”
一番寒暄后,太后直入主题,“盛儿说你很好,温和坦率,是?好姑娘。先帝在世时,也时常盛赞你的父母,说祝太守与陆将军皆是栋梁之才。”
听到太后把自己阿娘称为将军,祝仪有些明白先帝为什么对太后这么上头了,还别说,这种没有把她阿娘归于她阿爹附庸的称呼她听着的确好听,比先帝的原配皇后的一口一?祝夫人的动听多了。
就是后面的话让她有些下头——栋梁之材还克扣军粮?这是人干事?
“似祝太守与陆将军这般的将才,教出的女儿自然也是极好的,先帝喜欢,我更是满意。”
太后微笑看着祝仪,缓缓笑道。
祝仪顿觉大事不好,连忙往自己身上泼脏水,“娘娘谬赞了,北方武将粗鄙少规矩,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出色到哪里?无论是论规矩,还是女德女容与家世,我皆不能与洛京的世家女相较——”
“你不必妄自菲薄。”
太后含笑打断祝仪的话,挥手遣退周围伺候的宫女内侍,“先帝觉得你好,盛儿觉得你好,我觉得你好,你便是好,旁人的眼光算不得什么。”
“至于女德女容......说句没规矩的话,若论起端庄贤淑,我哪里及得上先皇后?”
太后笑了起来,“可今日坐在这里的是我,而不是先皇后,便说明女德女容不过是哄女人的‘圣贤话’罢了,你若信了那些话,便是痴了。”
这种明嘲暗讽女德女容的话哪怕由一朝太后说出来也有些惊世骇俗,祝仪一时间忘了自污,抬眉看了眼眉眼带笑的太后,越发觉得先帝宠她是真的有原因的——容貌家世暂且不说,单是这种见识,就不是一?普通女人。
“你们都下去吧,我与祝四说几句家常话。”
太后屏蔽左右。
众人纷纷退下。
楠竹亭里只剩下自己与太后和太后的心腹打工女女,祝仪瞬间回神,越发觉得情况不好,手指攥了下茶盏,心里琢磨着如何委婉拒绝太后的拉郎配,然而就在这时,太后的声音便再次响起了,“祝四,你是聪明人,当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就如我哪怕知道先帝走得蹊跷,却也还是做了大徽朝的太后,甚至还邀请世家女们进宫赏菊。”
祝仪心头一惊,手里的茶彻底喝不下去了,她抬头去看太后,太后面上闪过一抹无奈,但很快,又被她得体的微笑所取代,她笑笑摇着团扇,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一般,只是以过来人的身份劝着祝仪,“祝四,你我皆是苦命人,也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你的身份只能嫁给盛儿,而盛儿的皇后,也必须是你。”
“说得再直白些,我不能容忍世家女的孩子成为大徽未来的主人。”
太后眸色微沉,声音温柔又凌厉,“若是有人想坏了我的计划,那我也倒也不怕与那人拼?鱼死网破,祝四,我不希望那?人是你。”
入秋之后的风已有了凉意,习习凉风博弄过争奇斗艳的菊花,徐徐潜入茶香与檀香混合着的楠竹亭。
茶香淡了,檀香散了。
端坐在太后摇着团扇,银质护甲泛着冷光,“祝四,你我别无第三条路可走。”
祝仪掌心微紧。
太后知道先帝是被世家们逼死的,更知道世家们狼子野心根本不忠于大徽,送女儿过来也不过是投机取巧,可尽管如此,太后还是坦然做着太后,从世家女中为李盛挑选宫妃,装作一切都不曾发生。
她不恨么?
怎么可能!
若是不恨,又怎会说出不能容忍世家女的孩子成为大徽未来的女人?
若是不恨,又怎能明知她根本不想做这?皇后却依旧要她做这?皇后?
大徽的下一任天子只能是她所生,容不得世家血液来玷污。
这是太后最后的坚持,也是最后的底线。
一朝国母尚且委曲求全,更何况她?
然而讽刺的是,封建社会到底是阶级分明,太后哪怕委屈求全,也能威逼利诱让她不得不听从——不做李盛皇后的下场是太后的疯狂针对,邺城哪怕不缺粮食也冒不起这样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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