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页
薛静安忽然说道:“三嫂什么时候请我们吃满月酒?”就在蒋媛死的那天,修姨娘悄无声息地了个儿子。
“只不过是个庶子,如今府里的事多,我也没打算张罗,修姨娘也是个懂事的,整天就是在屋里带孩子。”秦玉珠说道。
众人点了头,眼尖的人早看见了,薛静安提及此时事裴大贵家的正巧路过,益阳公主当众揭了蒋吕氏的短,朱么娘一时半刻是出不来了,连她的名字也不能提。
闵四娘环视这左右的派头,比起去年来只高不低,完全看不出蒋家办了那么多的丧事,“三嫂和四嫂把这个节办得圆满体面,果真都是能人。”
“不过是曹随魏规罢了。”薛静安说道,一朝权在手的秦玉珠脸上却难掩得色,“我原本觉得管家容易,如今出来管家,倒宁愿有人把这烫手的山芋拿走才好,这满满当当的二百多口子人呢,一睁眼睛就觉得满脑门子的官司。
薛静安一听她这么说,立刻掩嘴笑了,“那是三嫂子爱操心,有了三嫂子,我倒省了不少的事呢。”
她还不如直接说秦玉珠爱揽权呢,闵四娘听到这里也笑了,秦玉珠却似是听不出来似的,得色更显,秦玉珠一个庶子媳妇,嘴不甜脑子不灵,不得丈夫和婆婆待见,可偏偏能活得风生水起,闵四娘想想也是奇事,若非她夺了她精心替儿女挑选的奶娘,害得她一双儿女无人照看,秦家在朝中又是蒋家的左膀右臂,她倒想要放过秦玉珠了。
闵四娘擦了擦眼角,“唉,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八字轻,这进了七月净作些乱糟糟的梦。”
“哦?”秦玉珠一听到这里立刻来了精神,“不是我说你,你真应该听我的到庙里请几到灵符来……”
“我已经请了通天观的灵符了,可这梦一直没少作……”
“都是些什么梦?”薛静安也难免好奇。
“我经常梦见自己站在湖边,眼睁睁地看着两个穿红衣服的小孩儿在河里沉浮,我本想要呼救,可就是说不出话来,想要走却迈不开步……”
“什么样的两个小孩?”秦玉珠沉思了一会儿,薛静安却低下了头。
“大约也就是四、五岁的样子,浑身都是**的,看眉目却是极清秀的,应该是一男一女……”
她说到这里,张月娘手边的茶杯啪地一声掉到了地上——
锦环趁乱拉了一下闵四娘的衣裳,闵四娘瞧着众人铁青的脸,也不再多说些什么了。
“弟妹还是要再请灵符啊。”秦玉珠意有所指地说道,看得却不是闵四娘。
闵四娘回屋换了衣裳正要安寝,银玲端着一杯安神汤进来了,她打发了左右,只留下了银玲,“你找着了什么?”
银玲从袖子里拿出了被烧到半残的纸,上面写着:早登极乐。
“是谁的船上的?”
“薛静安。”
“果然是她。”闵四娘躺回了床上,想当初她的孩儿落水之时,正是光天化日之时,她听见了孩子呼救,到了孩子身边忍着烈日炙身之苦却救他们不得,当时她几乎要疼得魂飞魄散,隐约间看见有一个人站在湖边,本以为这人能大声呼救,让人来救这两个孩子,却没想到那人站了一会儿,转身走了——
两个孩子亡故之后,她躲在屋里休养了整整一个月,却始终不能忘那双冷漠的眼睛——
可惜她当时痛苦难当,只记得那人衣着不俗,身姿年轻,不似是府中下人,应该是哪一位奶奶,却怎么样也猜不出来是哪一个,她原先猜是朱么娘或者秦玉珠,可几经试探,试出来的却是——薛静安!
41、报与应
时序进入八月,夜晚时已觉风中有阵阵凉意,湖边的垂柳被风吹得沙沙作响,隐约间湖边燃起火光,远远的只看见两个身穿素服的妇人,跪在湖边瞧着燃烧的纸钱口中念念有辞。
“冤有头、债有主害你们的人不是我,你们不要再来缠着我,更不要去缠月娘,千错万错都是我一个人的错……”
“当初不是她不想救你们,实在是一旦喊了人,不知道能不能救你们不说,她偷偷与我在桃花坞私会的事也将败露,非但救不了你们,还要多搭上我们两条人命,你们俩个都是好孩子,这些年她一直良心不安,每年布施庙里,替你们祈福,你们收了这些纸钱,早日投胎去吧。”
张月娘的话音刚落,一阵狂风大作,湖边的正在燃烧的纸钱被这风吹得七零八落——
“静安……”张月娘握住了薛静安的手。
“年年烧纸你们都收了,今年为何不收?害你们的人是太太,我若是喊人把你们救起,我就得罪了太太,况且我能救你们一次,救不了你们一世,太太想要你们的命,你们早晚都是死,这是你们的命,你们听婶婶的,婶婶不会害你们的,早早上路吧——”薛静安表情平静地说道。
“他们……”
“这些年他们都未奈我何,今年又能如何?”薛静安站了起来,伸手拉起了张月娘,“我们回去吧,出来的久了让人生疑。”
“可是这府里死大人、死孩子,死了太多了……”
“这府里最恶的人不是你我,要报应也不是先报在你我身上。”薛静安说道,“走吧。”她拉着张月娘的手,离了河边。
闵四娘从离她们不过一丈之地的假山后转出来,手心已经被指甲压出了血痕,是,她们不是这府里最恶的,这府里的恶人一个都躲不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