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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胡毅还是拿起前面那份稿件再看了一次。这一看,他却又看出了不同来。
一般这种偏说明性质的文章,其实是很枯燥的,除了少部分本身有兴趣的人外,一般人是不耐烦一遍就读下去的。
所以非学术性质的科普文章,写得通俗些,才能不引起读者厌烦。但要达到吸引读者的程度,就要求作者有更高的技巧了。
林姝戈这篇《锦上华章》有五千字左右,写的是战国至今的一些刺绣针法,还普及了各种绣法的特点、优缺点及代表图样。可以说都是实料干货,没什么注水成分。
可是就是这样,这篇稿子偏偏看起来还不枯燥,反而挺生动有趣。
至少胡毅纯以读者角度出发,也觉得可以再读一遍。
“奇怪”
胡毅皱眉细思,但他本也是玩弄文字的高手,很快明白机巧所在。
“真是好精巧的心思。”胡毅抬头看了两名副编一眼,笑道,“我们这位林翻译,是个顶顶聪明的人。”
“你们看她的题目《锦上华章》,锦是布匹,而布匹上的华章,指代的就是刺绣,这一点,稍微一品大家也都明白了。再看正文,看起来只是平平,但是却引人入胜,就是因为她给我们灌输完华章的指代意后,马上就将其人格化了。”
“我们在以它的视角去看,自然不会无聊。林翻译还有些促狭,玩闹一样在写“好黑”,你们自个想想是什么意思?”
老丁和谢副编对视一眼,“黑暗世纪。”
“所以仔细品品,反而越发觉得作者下了心思。”胡毅有些感叹,“这种写法换到其他方面,比如写史,也能趣味盎然。林翻译这篇恐怕只是投石问路,后面未必不再做些更成熟的尝试。”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了。”
丁副编倒没生出那么多感慨,不过对林姝戈也是十分认同,他想了想,“这个稿子,定上品是没问题的,其实哪怕定一等也还算够格。但林翻译毕竟太年轻,我和老谢都觉得要压一压,免得她浮躁了。她最好的发展不在现在,在未来。”
“让我想想”胡毅垂目,手指在沉重的木桌上轻敲了两下。
如今的刊物多是采用三品一等的评级方式,不同的等级稿酬差距巨大,只有少数的文坛老手能拿到一等价格的稿酬,林姝戈作为新人,评上一等确实有些太过突出了
胡毅皱着眉头,目光滑过旁边的译文,顿时豁然开朗。
“就定一等!”他说道。“我知道大多数人容易恃才而骄,可是你们想想,她在翻译上也是天赋惊人,这两个月相处下来,她有没有一点浮躁?”
老丁和谢副编顿时想起当初那令他们几人都惊艳的翻译,又回想了一下林翻译这两月来的表现举止。
说来奇怪,她年纪轻轻,举手投足里却是超乎年纪的沉稳。
两人顿时不再异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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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室里发生的事情林姝戈并不知晓,但等她到出纳处领取稿酬时,却吃了一惊。
“是不是算错了?”
出纳开给她的,是整整三百块钱。
出纳略羡慕的看了她一眼,“没算错,我们这边都是有标准的,下品千字六元,中品十元,上品二十元。”
“林翻译你定的是一等,就是千字四十元,按照五千字计算,单篇两百元。但是胡主编说了,那篇译文是你私下完成的,不能算是你的工作,因此也要按照标准给稿酬,外面的译本我们一般都是按照作品价格的半价收的,就一共三百元咯。”
说是这样说,但其中少不了胡主编的关照,林姝戈默默记下了这个人情。
从四海书局出来时,已是夕阳如火,红霞漫天,林姝戈和几名熟悉的同事打过招呼,坐上了去往三马街的人力车。
虽是黄昏,三马街的人气依旧鼎盛,街头巷尾川流而过的文人们斯文有礼,秩序井然。
街口新开了几家茶寮,在二三楼处可眺望街景,又可和友人洽谈,生意不错。
陈余致西服革履的坐在一处矮榻上,弯身为几名洋人倒茶,笑容热切的为他们介绍此处的糕点,可那几名洋人兴致缺缺,时不时往窗口处望去,倒像对底下那些书铺十分感兴趣。
陈余致见此,便转了话题,说起三马街的历史由来,刻意夸赞了此处在关岭城中的地位。
几名洋人一改之前的不耐烦,时不时提问,还好陈余致为了招待这些人,预先做过功课,将关岭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大致了解过,此时正可卖弄出来。
那几名洋人听得津津有味,“陈,你带我们来了好地方。”
陈余致忙谦虚了一下,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自从和林姝戈闹翻后,他便加紧了对钟青青的追求,上个月钟青青终于松口,同意与他交往。因确定关系后来往更频繁,此事很快被钟青青家里知晓了。
钟青青家是开旗袍行的,在本市小有名气,自然看不上他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小子。还好钟青青被他的温柔小意感动,坚持要与他在一起,钟家宠女儿,便略松了口风,同意两人在一起试试。
陈余致想当钟家的乘龙快婿,当然要铆足了劲表现。他之前由钟青青拉线加入了一个交流会,而这个交流会似乎对钟家十分重要,他便更卖力展示自己,出了些风头,渐渐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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