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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雪趁着门打开的时候钻进来,驱散了一室的暖意,程璐端着清茶小口抿着。
她看在原主的份上愿意多提醒他几句,奈何这人冥顽不灵,她已经尽力,非要自找死路也不是她能拦着的。
她出生在北方城市见惯了风雪,至今还记得自己有一天睡过头赶去上班却被摔得四脚朝天,那会儿为钱奔波,苦却也幸福,而现在所有万贯家财这陌生的古代世界,还有突然多出来的相公孩子让她有点无法适应。
“少夫人,夫人请您过去一趟,说要核对下这个月的花销好入账。”
程璐站起身道:“你不必跟着去了,一会儿小少爷过来带他多温习两遍先生教的知识,我回来要考。”
以往原主两口子对此从不上心,一切全由这位主母做主,谁能想到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这位出生名门的庶小姐私德败坏,借着他们两个往出套银子。
她在宋家断然不能吃这个亏,若是哪天离开这里,那就不是她能管的事了。
这副相貌本就生得娇俏白皙,哪怕孩子已经五岁了,依然如豆蔻少女般,将镶着狐狸毛的兜帽戴起来,一袭红衣宛如这寒光天色中盛开的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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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雪红梅(二)
小路上铺满雪,绣花鞋每走一步都带起雪沫粘在鞋面上,哪怕大雪纷飞,程璐都走得不紧不慢,脚下传来咯吱咯吱地声音竟是这般的熟悉亲切。
走到屋檐下等着的丫头为她拍去肩上的雪花,笑着说:“少夫人来了,快里面请。”
大抵是没想到她会亲自过来,丫头眼睛里闪过一抹惊讶很快变了表情,倒是个机灵的,怪不得宋夫人一直将她带在身边。
“大冷的天整天闷在院子里也无趣,办完正事也好和母亲说说话。父亲呢?还忙着呢?”
“可不是,年关将至,老爷这几天都忙着出去收账,很早就出去了。那天听到说收回来的钱全都给小小少爷留着,等他大了用,不许少爷打主意。”
程璐抿嘴轻笑,宋一成是出了名的混账,在外面玩的很过分,在赌坊输掉衣服也是常有的事,要不是看在宋老爷的份上只怕要将他给打出来。知子莫若父,收拾了无数次烂摊子以后连信任都没了。
屋里地龙烧得足,热浪迎面而来,程璐看着坐在里间喝茶的年轻妇人,在心里冷哼一声。说起来这位宋夫人也不比他们大多少岁,兴许在嫁入宋家的时候以为老夫少妻会受疼宠,却不想宋老爷对夫人因难产送命而生下来的儿子视若珍宝,恨不得将天下间最好的一切都给儿子。
儿子被他自己给养歪了,吃喝玩乐样样行,读书做生意样样不行,意识到这样下去会出大乱子要补救已经晚了。
宁城女子虽喜欢宋一成这张让人为之神魂颠倒的俊脸,但真论起亲事却是个个避之不及,唯有原主见过一面后丢了心。
宋夫人看着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几岁却生得跟花骨朵似的儿媳,扯起嘴角笑道:“这个时候让你跑这一趟我也不想,奈何老爷这阵子收账不顺,眼看就要过年了,那么多铺子里的管事和工人等着拿赏钱,口袋里空着脸上过不去,这才让我核对下花销。咱们家的大爷实在是太不省心,你瞅瞅,这要是给老爷看到只怕又得发脾气。”
程璐接过账本一桩桩地看下去,好在她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的记忆都还在,所以对上面的每一笔账都不陌生。除了一些走亲访友的必要开销,旁的都是宋一成那个败家子的杰作,让人找不出半点破绽。
原主心思不在这些事上自然瞧不出有什么不对,即便知道也不会特意去在意这些。
程璐是个在钱财问题上精打细算且揪得清清楚楚的人,哪怕是在现代利用率不是很高的繁体字她也看得清楚,和宋一成有关的那笔账上都被人加了银子,因为比起那些太过微不足道所以没人在意。
宋夫人原本悠哉地品茶,不经意抬眼见程璐皱着眉头盯着账本不撒手,心里咯噔一下,多少有点不安,但因为她在娘家磨练过所以表面上一派镇定,声音里带着随和与慵懒,笑意盈盈:“怎么了?可是有哪里不对?”
程璐笑着说:“没什么问题,只是有一笔账是不是多记了几两银子?也许是我记错了,平日里不碰这些,一看就脑袋疼。母亲说的对,相公确实太不像话了,一天到晚闯祸,我的话他也不听,还请长辈们费心多管教。”
宋一成不愿插手府中事务多是因为这个后娘年轻避嫌,这下可倒好避嫌招来贼,不管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他头上扣,最后宋家几辈先祖辛苦打下的家业落入别人手中,还被陷害到死于牢狱。
这位宋夫人不愧是在高门大户里长大的,耍弄权束无声无息害死人的本事到最后都没人瞧出来,要不是原主的好儿子聪慧过人,哪怕在过去那么多年后还是循着微弱的气息将藏在后面过了数十年好日子的奸人们给拖出来,还了宋一成一个公道。
怎奈时光流逝,物是人非,宋一成临死时的不甘与愤恨想必久久留存。
宋夫人将心里那抹顾虑打消,笑着说:“这种事还是得老爷来,我毕竟不是大爷的生母,轻不得重不得,也是为难。而且大爷好像不是很待见我,我也能理解。”
程璐顿觉得好笑,什么不待见,是人家宋一成压根没把人往脑子里放,更别说去恨一个人。这是个只要天天开心什么都可以不在意的人,算计太累人他向来不屑,不然只要多动一番脑子也应该能知道什么人该交什么人不该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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