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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来是要冲他发脾气的,不知为何最后又颓然地坐下来,好半天没开口。
宋一成起身站在她旁边,软着声音问:“怎么了?夫人还在生气吗?是我欠考虑,爹还在生病,我却还来气他。”
程璐好半天才忍下怒气,无力地说:“我没什么好说的,你将人带走。如果你要是信得过我的话,以后不要再同他来往,这人瞧着不是什么好人。”
宋一成笑起来:“本就是萍水相逢,不过是瞧着他可怜这才帮了一把,兴许这辈子都没再见面的机会。他走是成的,只是爹有交代,说我不将你们娘俩带回去,我也不必回去了。”
程璐冷眼看着他笑:“瞧人可怜?你怎么就瞧不到自己的爹可怜?为了让家里人过好日子,一把年纪早出晚归讨债,天塌下来也只有他一人撑着,你呢?赏花逗鸟与你那几个兄弟四处喝酒消遣,除了花银子,你还会做什么?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学进跟着你有样学样,你觉得宋家的那点家产能撑多久?银子不会自己长脚跑到你钱袋子里。”
宋一成脸上的表情凝固,甚至有些僵硬,他压根没有想过这些。
这世间的风雨爹早已经帮他全数挡在外面,他只要欣赏风月,肆意快活就够了,没有人叫醒他,包括程璐都没有。
而现在变得让他觉得陌生的程璐毫不留情面地在他脸上又添了一记无声的巴掌,他难堪,羞愧,甚至有点生气,她为什么变了?毫不留情地将他的美梦打碎,可是几近于无情的程璐让他竟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
踌躇半天才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他不知道的是,眼前的人,早已不是那个全心全意把心思都放在他身上的人,名义上的家人,感情上的牵绊早已经切断,偏偏还很不巧,哪怕他长得再怎么如玉如画,对程璐来说他这种脾气性格是最让她讨厌的那种。
吃过生活苦头的人,更加明白喜欢一张好看的皮囊不如每个月多几百块钱来得实在,最起码不会被饿死。
他们本来就不是生活在一个世界的人,程璐自问也做不到像古代女人那样不问是非对错将这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当做自己的天。
好在那个周闲也不是没眼色的,再加上程璐对他的态度毫不客气,傻子也知道该怎么做。
程璐冷眼看着宋一成在人临走的时候塞了一张银票,心里冷哼一声,指望他改还不如相信学进明年就能把算盘打好开始对账。
等到只剩下他们两个,程璐站起来:“你回去吧,我和学进要在这边住一阵子,我爹许久没见孩子了,正高兴,学进也和他的表哥表姐玩的很好。”
“可是爹说了,你们不回去也不让我进家门。”
“你的兄弟朋友那么多总有人会收留你,外面客栈酒楼多的是,你又是常客,他们巴不得你去照顾生意。天马上就要黑了,路滑不好走,早点动身的好。”
为什么程璐会变成这样?
他一个人坐了许久都想不明白,最后还是离开,他是宋家大公子,从出生到现在拥有最好的一切,被人恭维讨好,却也只有程璐给了他温柔又转手扇他巴掌,将他赶到书房,现在又撵他走。
他最后只得负气离开。
宋学进和表哥表姐玩到很晚还舍不得睡觉,还是程璐冷着脸说了几句,这才恋恋不舍地跟着程璐回到屋子里。
“真那么喜欢表哥和表姐?”
宋学进洗过的脸白白净净的,大眼睛扑闪扑闪地,兴奋地点头:“喜欢表姐更多些,娘,今年过年我想送表姐一支发钗,好不好啊?”
程璐被他给逗笑了,捏了捏他的小鼻子:“男子给女子送首饰可是有说头的,不能乱送。”
“我知道,这叫定情信物,我喜欢表姐,等我长大,我要娶表姐做我的新娘子。”
程璐摸了摸他的头,好一会儿才说:“喜欢一个人不能让她难过哭泣,一辈子只能对她一个人好,要做真正的男子汉,扛得起天地,不能只知道吃喝玩乐。那些天真烂漫的女孩,不是来这个世上吃苦的,你还小谈这些为时尚早。这发钗娘帮你送好不好?”
程璐作为一个现代人并不是很赞成这种近亲婚姻,到底是小说世界,她的观念在这个时代里显得太过另类,而且想到学进和荣雅那让人惋惜的结局,她虽然不忍心,到底还是不能接受。
学进郑重地说:“娘,我知道,等我将来长大出息了,我再去选好的首饰送,表姐比我大两岁,我得快些长大,免得她被人给抢走了。”
程璐被儿子的小心思给逗笑了,单手支着头,看他小大人似的喋喋不休个没完。她眼下不知道该怎么和他解释这个道理,也急不得,想来再大一点他就能懂自己的意思。
“娘,你是不是在生爹的气,你不喜欢他了吗?我回家以后让他听你的话,好不好?爹他肯定会听的。”
程璐轻笑一声:“大人的事儿不该是你想的,学进,如果哪天娘和你爹过不到一起,你要跟谁?”
问完程璐蓦地愣住,之前从未想过这些话没什么不对,但是当说完后,她就后悔了。不管是哪个时代,父母分开对孩子都会造成伤害,她虽然不会委屈自己和一个看不顺眼的男人过一辈子,但是眼下提这个确实有点不合适,只能笨拙地收回自己的话:“你就当没听到,好了,睡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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