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丢下这句话后他再也顾不得许多,转身直冲向无尽的雨夜。
释空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待看见满地断裂的念珠时心头一惊,又转身提醒道:“观南法师,外头雨大,您带着蓑衣啊!”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一道坚定离去的背影。
因白日人多眼杂,为免事端,秦漪特带宝珍宝画在夜晚离开,她们决定一路南下先躲上一阵子。
这会儿渡口未见几个人影,偶有归来的渔夫高声吟唱,为这深沉的雨夜添了几分轻快。
宝画好不容易寻着一个愿意夜间出行的渔夫,只是要价比白日贵上许多,正当秦漪犹豫不决时,宝珍神秘兮兮地凑在她耳边说道:“小姐,奴婢们跑出来时藏了不少您的贵重物什。”
秦漪抿唇一笑:“还是你这丫头机灵。”
如此一来,她们这往后的日子倒不至于太过拮据了。
渔夫缓缓将船停靠岸,秦漪撑着油纸伞看向远处江河,这里是她生长的地方,也是赋予她无尽伤痛之地,可她终有一天还是要回来,到那时,她将不再懦弱,她要亲手惩治那些让她受此苦难的人,更要替枉死的冷初和那些无辜仆人报仇雪恨。
可她对这片苍凉之地终还是有几分不舍的,那人正在远处那座山上。
她不曾告诉观南,从火海逃生后,在那段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里,她痛恨这世间的一切,她不信佛,可他是她唯一的神明。
冷风吹起她面纱,点点晶莹从脸颊滑落。
此去一别,便是永别,她虔诚地向天祈求,愿观南修得正道,做他想做的佛。
“小姐,咱们走吧。”宝画低声道。
“好。”她低喃一声。
正待上船,只听身后响起一阵奔腾的马蹄声,马蹄铁拍打在雨坑里激起数千浪花,随之而来的还有男子的高声呼唤,一声更比一声急切。
“云凰姑娘!”
“云凰姑娘!”
清越的声音响彻山河,一如神明冲破黑暗直抵凡间。
宝珍奇怪地看了看四周,眼下这里只有她们三个女子,可无人名叫云凰。
而秦漪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立即转过身去,便见一人策马奔来,那模糊的身影渐变清晰,僧袍被狂风吹动,纠缠着在半空中飘摇,衬得佛子原本清瘦的身形越显伟岸。
不等马儿站稳他便翻身飞下,而后立刻朝这处跑来,脚下溅起许多泥泞,而他一刻也不曾停留,转眼间便已站在秦漪面前。
秦漪愣愣地看着来人,惊的许久说不出话来,本能地举着伞朝他走了两步,试探地低唤一声:“观南法师?”
观南不断喘着粗气,一双深眸紧紧凝视着她,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他二人。
雨水将他浑身上下都打湿了,水珠顺着额头流个不止,他抬起袖子抹了把脸,借着渔灯,秦漪看见他眸中一闪而过的挣扎,最后变成一抹坚定。
他上前两步,从秦漪手中接过油纸伞替她撑着,目光在她脸上一瞬不移。
“云凰姑娘,随贫僧一同前往北越国吧!”
第29章 贰拾玖 “姑娘喜欢就好。”……
黑夜, 大雨狂泄急下,四周都是朦朦胧胧的,两旁郁郁苍苍的青杉在暴雨的冲刷下仍挺拔直立岿然不动, 无形中让人变得心安。
观南牵着马走在秦漪身侧,跟在后面的俩丫鬟仍有些懵头转向。
看着前面并肩而行的两人, 宝珍悄声说道:“宝画,你可觉得观南法师对咱们小姐有些不大一样?”
宝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 可想到观南的身份又觉得是她们过虑了。
“别瞎说, 观南法师菩萨心肠, 莫要用这等邪念揣测他。”
宝珍哦了声, 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她打心眼里觉得小姐跟观南法师在一块顶配,若他不是出家人该有多好。
雨天路滑, 秦漪撑着伞走得有些慢, 观南便放缓步子,时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
他未着蓑衣未戴斗笠,浑身早已被雨淋了个透,秦漪将伞往他那边挪了挪,他却固执地推回来。
“姑娘顾好自己就是,贫僧无碍的。”
豆蓉般的雨珠砸在他身上浸入衣衫,眼下气候格外多变, 换了谁也遭受不住,秦漪柔声道:“你又不是铁打的, 万一着凉了如何是好。”
她又将伞往他那处挪, 奈何这人长得高大,她便是使足了劲儿也够不到,一时有些赧然。
观南见此浅浅一笑, 从她手中将伞接过,“还是贫僧来吧。”
抬头对上他如星辰般明亮的眸子,秦漪心头一跳,她轻轻吐了口气,隔着面纱摸了摸发烫的脸颊。
四人迎着大雨赶到附近一家客栈,小二看了眼和尚打扮的观南,又朝他身后的三个女子望了望,这般奇异的情景让他连困意都没了。
相较外头的寒冷,客舍内温暖舒适,秦漪提起瓷壶斟了杯茶递过去:“法师,喝点热茶暖暖身子吧。”
观南双手接过,先前的种种冲动已逐渐散去,此刻与她相顾而坐,心中只剩一片安宁。
他垂首捧着茶盏,余热顺着杯壁传进手心,浑身寒意消解不少。
这般沉默倒让秦漪有些不适,她取下面纱,端起茶碗抿了几口,这才问道:“法师为何突然要我同去北越?”
观南抬头看她一眼,直至此时才意识到刚才的举止有多莽撞,可他并不后悔,他只怕这般行径会冒犯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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