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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梅花林里逛着,也不说话,那两人你看我一眼、我看你一眼,都期望对方起个话题能把话说起来。这跟上司在一起说话绝对是一门艺术,不能说的太浅又不能太深,最好还能应时应景。瑞阳微笑着说道:“皇上,臣记得姚家湖边有个暖亭,不如让下人们准备一下,您去那歇歇?”
皇上微笑着往那湖边走,也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哎,去哪您倒是给个话啊。若飒却是果断的一挥手让下人准备去了,哪怕最后不去浪费了东西,也比去了之后没有准备强。这二门之后就是姚家主人们住的地方了,下人们也大多上前面去帮忙去了。所以今天哪怕前面在热闹,后面也很清净。
皇帝带着人路过亭子,慢慢的再往府里的后面走去,若飒和瑞阳面面相觑,再往后面没有什么景色了,那边就只有姚家姑娘的闺房,现在是若水带着姑爷住的风晚阁。皇帝一语不发的在前面慢慢走着,这时候谁也不敢多言,默默地在后面跟着。皇帝站在风晚阁竹制的围墙外面,向里面望着。这八年里自己也有别的借口来过这里,因为没有人居住里面很整齐却很冷清,现在里面又有了生气,她回来了。
皇帝正想着,忽然正屋的帘子就掀开了,一个年轻的女子,一身绛紫色长裙,上面绣着金色的富贵牡丹,腰间系着暗绿色百福腰带,珍珠的首饰散发着柔和的光。女子拉着一个孩子的手,笑语晏晏道:“不是说过不可以吃饭的时候不专心么,把汤洒到身上衣服弄脏了不说,要是烫到怎么办。”
小孩子委屈的说道:“可是,那个人那么厉害,能从手里变出小鸟来,我就是想近一点看看他怎么变的。”若水无奈的笑笑,开口说道:“现在前面有客人,咱们在院子里逛逛再去前面。”薛浚想回去看戏,撅着小嘴拿脚蹭着地。若水刚说完话,就感觉有人在看自己,把目光从薛浚的身上抬起来,就看见一群人站在院子外面,看着自己,为首的那个人正是太子姬湍,不,现在是皇上了。
若水于皇帝四目相对,很多话想说,很多话想问,可是有些事情注定就是过去了,再也回不来了。若水率先收回目光,拉着浚儿走到院门外,就下跪行礼。姬湍一把抓住若水的手,就要拉若水起来。若水稍稍用力,把手从姬湍的手里拉出来,一丝不苟的行了大礼。
姬湍怔怔的看着若水行完礼,拉起若水的手说道:“这下可以起来了吧。”若水还要把手拉出来,可是这回姬湍却更用力了,姬湍扶起若水,这手就不松开了,目光深深的看着若水。若飒在旁边都想喊给我松开我妹妹的手,到是那是皇上,就是拉着你姚若飒的手不放,你可以过后寻死,但是你绝不能喊你妈给老子松手,除非你想天子一怒祸及家人,这就是没有道理可讲的事。
薛浚还小,有些被眼前的气势吓住了,抓着若水的衣服也不撒手。皇帝身旁还带禁卫军呢,这看不见的地方也还有人保护着呢。若水叹了一口气,轻声道:“皇上,这还有孩子。”皇帝这才把手松开,也不看薛浚,直接命令道:“若飒,你和瑞阳带着孩子去暖亭里玩一会,我们去梅林里走走。”这个我们就是他跟若水了。
瑞阳和若飒从陪皇帝沦为看孩子的了,幸亏暖亭里面早就准备好了,也不怕把孩子冻着。若飒笑着对浚儿说道:“浚儿乖,跟三舅舅在这玩一会好不好啊。”薛浚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瑞阳指着薛俊问这是谁孩子啊?当若飒告诉瑞阳这是若水亲生的儿子之后不出所料看见了家里人都曾经有过的震惊的面孔,于是他一边跟瑞阳学着这事,一边有些担心的看着梅林里,那两个身影,没事吧?
皇帝带着若水走进了梅林,禁卫军都很识趣的远远地跟着,然后各自找好地方站岗。两人默默无语的走了一段路,姬湍最先开口:“当初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我?一句话都没有问过我,什么都没留下的就走了。”
若水没有紧张没有激动,只是很简单的语调,仿佛就是陈述一件简单事情一般反问道:“我只是不相信自己,不相信自己对你来说会比江山更加重要。”
姬湍低声说道:“所以你在怨我?”若水摇了摇头,道:“没有,一些事情就是命中注定。”
姬湍看着若水,语气真诚的说道:“我登基之后特意建了一所未央宫,里面全是我们的回忆,那所宫殿就是按照你的喜爱布置的,里面挂着你我合做的十里桃花图。我还记得你说过要在春天嫁给我,因为桃花的精魂会保佑我们三世情缘。我都没忘记。那时候我们不得不做一些妥协,但是如今江山已定,我们可以完成以前的梦,再也没有任何人任何事阻拦在中间。”
姬湍说着话有一些激动,他从小为了这个皇位付出了多少有谁知道,那时每一句每一个行动都是算定好的。不代表自己,而代表太子,那时没有姬湍,只有太子!现在自己坐拥天下,可是没有人真心跟自己分享这份喜悦,不是,后宫的女人都不是,是哪个当初跟自己一起苦苦掩埋本性的若水才是。
若水看着姬湍,轻声道:“太子哥哥,浚儿是我为夫君生下的孩子,今年三岁了。有些事情就像于太医一样,死了,回不来了。”没有你的默许,他们能够下手么?或许不是你下的手,先帝默许了,你难道就不能阻拦么?你不还是为了皇位为了兵权顺水推舟的选择了沉默么。你当初默许了他们朝我下手,抹杀我做为母亲的权力,抹杀姚家的功劳,我没有资格原谅你,如果我原谅你,我自己都不会放过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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