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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烟火气仅存于厨房,这里只有死气。
    解时雨今天穿一件黑色底子金色祥云披风,白色交领的袄子,穿出了一身暗沉,连寡妇都没有这么穿的。
    她又是雪一样的苍白,脂粉妆点了她的嘴唇和脸颊,连带着眉心那一点痣,好看的像是地狱里钻出来一个菩萨。
    南彪连忙整理衣衫,叫了一声:“姑娘,镇国公府的事情查出了一点眉目。”
    解时雨正在看小报。
    这些小报只在私下售卖,会记载一些邸报中没有的诏旨、大臣表疏和官吏任免,虽不见得准确,却是一种风向。
    她将小报放下,认真听南彪说话。
    “镇国公府上的子女,有嫡有庶,请封的那位又是嫡又是长,记载上来看没毛病,
    镇国公夫人姓元,其父是布政使,秩正二品,在湖广的时候,船只倾覆,元夫人由其兄送入京城待嫁,沿途又遇大水,其兄也死了,
    之后元夫人自己带着一堆老仆进京,嫁入镇国公府。”
    解时雨问道:“这么说,元家没人了?”
    南彪点头:“还有一些旁支的亲戚,也没来往,元夫人嫁进镇国公府之后,原来跟着她的人就全被打发了,我还在让人找,不过毕竟过去了三十年,要找到也很难。”
    解时雨诧异的看着他,末了对他打探的消息做了总结:“废话。”
    这些消息谁打听不到?
    南彪自觉也是废话,很羞愧。
    解时雨沉默片刻,又问:“镇国公有几个小妾?”
    南彪得了一点挽回的机会,连忙道:“四个,死了一个。”
    解时雨立刻问:“死的那个叫什么?什么时候死的?”
    南彪想了想:“周萍,十三年前死的,生产的时候难产,母子俱亡,宗人府有记载。”
    解时雨满意的一点头,对上了。
    鸣蝉正好十三岁。
    镇国公世子之位、镇国公夫人、周萍、鸣蝉,一样一样摆在了她面前,是可以用一条线圈起来的。
    但还少了点什么。
    南彪小声道:“会不会是那个小妾特别得宠,镇国公许了世子之位,镇国公夫人先下手为强?”
    他说着,自己也觉得不对。
    要是镇国公不愿意立长子,就不会一遍遍上折子请立了。
    反倒是折子每一次上去,都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
    眼下这位长子都已经快三十了,世子之位还未曾定下。
    解时雨将镇国公府上几个人,在脑子里翻来覆去的想了几遍,最后有一个念头在心底蠢蠢欲动,只需要一点佐证,就足以破土而出。
    “去找找元夫人的老仆,能问多少问多少,再问周萍的来历!”
    “是,”南彪又道,“镇国公府还召集了一帮人,盯着咱们这边的出入。”
    “让鸣蝉躲出去,我让他回来再回来。”
    “是。”
    南彪立刻去办,出去的时候正好撞见陆鸣蝉和郑贺一起出来吃馄饨。
    他撇开郑贺,单和陆鸣蝉耳语一句,随后一阵风似的从郑贺身边刮过去,连一个眼风都没给。
    郑贺眼明心亮,知道这里除了做饭的小鹤和秦娘子,这宅子和宅子里来去的人全都不简单,但他从不问。
    因为这宅子邪门,他出不去了。
    哪里都没有这里自在。
    解时雨是这宅子里的统治者,她对他的兰花指和绣花都视若无睹,其他人也全都有样学样,连小鹤都没多看过一眼。
    陆鸣蝉打了个饱嗝:“撑死了。”
    郑贺一拍他的肚子:“没出正月,不能说死。”
    “走,”陆鸣蝉站起来,“背书去。”
    郑贺站起来跟着他走:“你背你的,别拉扯我,我要看游记,看一半了。”
    “那你今天赶紧看完,明天你就不能来了。”
    “为什么?”
    “镇国公府上要找我们麻烦,还不知道他们要做什么,到时候打起来,免得误伤你。”
    “我怕他们!”
    “要不我去你们家玩几天吧,也免得误伤了我。”
    “可以。”
    陆鸣蝉一走,府上没了荒腔走板的读书声,越发冷清起来。
    他这一躲,就一直躲过了元宵节,镇国公府的人盯着巨门巷,眼睛都盯出血来,也没想到他早就去了抚国公府上。
    一切蝇营狗苟,都安静的呆在阴暗处,蓄势待发。
    正月十六,京府开衙开印,十分隆重,衙门张灯结彩,粉饰一新,衙门从上到下,全都是一身官服,喜气洋洋的互相拜贺。
    这一年,可得有个好兆头。
    李旭拜见完上峰,回到值房,屁股还没挨着椅子,忽然就一个惊雷响起,将他差点从椅子上劈到地板上。
    他暗暗平复心情,心想这是春雷,春雷好,万物要生发了。
    也算一个好兆头。
    摆正纸笔,李推官忽然捧着三张状纸进来,满脸生无可恋,可见这一次开印,还是没得一个好兆头。
    李旭接过状纸,心想这可真是,万物还没生发,京城里的人就已经闲的要生发了。
    再一看这三张纸,他的神情也和李推官一样,变成了欲言又止。
    京府衙门本就是个麻烦之地,他以为自己在刀光剑影中已经足够处变不惊,可今天还是忍不住掐了自己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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