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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南一向十分繁华,集市上更是人挤人,她的面纱被人带掉了,弯腰拾起素纱之际,她看见了身前站着的、对着她愣愣出神的少年。
那少年一路跟着她,从集市走到花楼。怔怔地看着她走入那万人唾弃的烟花柳巷之地,眼底忽然闪过一道哀婉之色。
后来,对方倾家荡产,一掷千金,只为了见幼萤一面。
妈妈允了。
那夜东风晚来,吹起她鬓边的发,于一片纷乱的灯火中,幼萤看清楚少年眼中的神色。
那眼神,是一个男子最为赤诚的情动。
……
如今暴君的眼神,正是与那一掷千金的少年郎别无二样。
姜幼萤的眼皮一跳,下一刻,双手已被人按在身后的床柱上。耳坠子险险一晃,正打在姬礼的左眼皮上,少年闭了闭眼。
再抬目,便是一片柔色荡漾。
他的耳根微红,似乎有些坐立不安,却又上前,轻轻将她抱住。
下一刻,姜幼萤竟听到耳边低低一声:
“你想不想……做朕的美人?”
姜幼萤一震,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少年又贴了过来,穷追不舍,一声一声:
“想不想做婕妤,嗯?”
“想不想做昭仪?”
“想不想做贵妃?”
“想不想……”
后背忽然从床柱子上滑倒,惊得她张唇惊喊了一声,恰在此时,天边劈过一道刺白的光。那是极为响亮的雷声,一瞬从夜空劈向平地,打在二人面上。
将少女的面色照得惨白如纸。
回过神,姬礼眼底闪过一丝惊异,他皱着眉头看了看她的嘴唇,再听着窗外隆隆的雷声。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似乎是……她的惊叫。
姜幼萤抓起了衣服,将其抱在胸前,整个人缩在床角,瑟瑟发抖。
姬礼不由得开始怀疑。
朕方才……是激动得出现幻听了么?
第20章 “你敢离开朕,朕就杀了你。”……
猝不及防,又是一道明晃晃的闪电,劈开了姬礼怔忡的面色。
少年猛一蹙眉,明白色的亮光落在少女面上,眼前之人惶惶然抬眼,眼中亦是一片白蒙蒙的雾。
一切都虚幻得很不真实。
姬礼轻轻掐了自己一把,大腿有些疼。他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整个心窝居然窝着一团躁动的火。趁着他微怔,姜幼萤快速将衣领提上去,下一刻竟是一片明黄色的衣角。
暴君微微颤抖着手,脱下龙袍,将她光洁的身子包裹住。那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缠在着一种清淡的中药味儿,却是分外好闻。
她像一只红着眼的兔子,缩在那有些宽大的龙袍里,只伸出一只手来,食指微动。
姬礼看着她探出来的手指,垂下眼眸。
“想说什么?”
乍一出声,居然是沙哑到可怕!
他的嗓音从未这般喑哑过,那坚硬的喉结亦是上下滚动一番。迎着如墨般浓稠的夜色,姬礼伸出手,对方冰凉的指尖剐蹭在其上,又激起了少年心底的一阵微颤。
“奴婢惶恐……”
“惶恐什么?”
他拧眉。
今晚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自己主动去做的。若是太后问起,也是他一个人的责。
姜幼萤食指僵硬,却不再往下写了。
“莫多想,”暴君的声音有些闷闷的,“你今夜便宿在这里,不会有人拿你如何。”
这世上,向来都只有他姬礼问罪旁人的份儿。
他是一国之君,连个女子都护不下来么?
翻遍古书典籍,历史之上,不能护女子周全之人只有两种:要么软弱无能,要么,则是站得太高、看得太清。
所有人都往他身上扣那顶名为圣明帽子,逼迫着他,坐拥江山而放弃美人,但姬礼就不同了。
他是暴君。
他还是一个自认为,比较有手腕的暴君。
掌心又是一凉,只见对方缓缓写道:
“那奴婢,下次还来不来。”
姬礼合掌,细细凝视那人,小姑娘乖顺坐在床角处,乌发披肩,敛目垂容。
他沉沉出声:
“你敢离开朕,朕就杀了你。”
说也奇怪,明明是这么凶狠的语气,却不再让姜幼萤感到害怕。外头雨声落得更大了,她躺在暴君的龙床之上,久久无法入眠。
龙床很大,很软,是她从来都不敢肖想的。入采秀宫之前,她与柔臻茉荷曾坐在同一辆马车上,茉荷紧攥着车帘,眼神中尽是对深宫变数的迷惘。
那时候,茉荷曾提起一嘴:若是她有姜幼萤这般好姿色,一进宫,定是要先去勾.引皇上。
幼萤坐在颠簸摇晃的马车内,没接话茬。
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她好像一瞬间又回到了进宫前夜,三个小姑娘彷徨地坐在通往皇宫的马车上,各自提心吊胆。
入宫,被皇上看中,成为娘娘……幼萤回想起暴君方才的话:
“你想不想做朕的美人?”
握着被褥的手倏然一紧,四肢一瞬变得无比僵硬。她偏了偏头,望向身侧睡得正稳的少年。他从来未召幸过妃子,更是未与其他女人同寝,自己不过进宫方满一个月,便活成了茉荷羡慕的模样。
便活成了后宫所有女子羡慕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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