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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皇后娘娘的赎身契,怀康王世子先回了京城,便暂将赎身契交由奴婢保管,凭着这份契,将皇后娘娘从花楼里赎了出来。”
白纸黑字,最下方,还有两个鲜红的手印。
其中一个手印略小,看上去像是女子的手……
冷风穿过窗牖,狠狠地扑打在少年面上,他面色雪白,接过那份契约。
“皇上好好看看罢!看看您,到底封了怎样一个女子为后!”
太后的声音忽然狠厉,宛若一把刀,硬生生扎在少年的心坎上。
“看看您,封了怎样一个不三不四、不干不净的女子!”
他封的,可是皇后、是大齐的皇后啊!
若是传出去吗,大齐的皇后原是花楼出身的妓子……
“嘭”地一声,少年竟直接将手上的玉佩捏碎!
玉块四分五裂,坠落在地,玉渣上沾染了殷红的血,他手心本就有伤,如今更是添了新痕,血珠子自他的掌心处滴下,滚落在龙袍之上。
太后一惊,下意识地站起身:“皇帝?!”
连忙唤太医来包扎,谁料,对方竟是一挥手,眸光如鹰隼般锐利。
直直望于殿上——那坐于软椅之上、有些上了年纪的女子。
“她如何不干净?”
这一声,如最冰冷的玉石,敲在了宫阶之上。
在场之人心头一凛,时至如今,皇帝还要替那个妓子说话?!
太后、素秋还有跪在地上的茉荷,纷纷抬头望向少年天子,不可置信。
殷红的血自他掌心流出,蜿蜒至衣摆之上,他却不管那些血痕,端叫人看得几分触目惊心。
他望向殿上,冷冷勾起唇角:
“还望母后同儿臣说说,姜幼萤——她如何不干净?”
“她是花楼出身,如何干净?!”
花楼中的女子,真正独善其身的能有几个?
姬礼这孩子,平时看着挺机灵的,怎么一遇上姜幼萤,就成了个死脑筋呢?
太后搞不明白,眼中终于有了几分愠怒之意。
她语气尖锐,目光亦是逼仄,分明是要强迫着姬礼去承认——姜幼萤是花楼出身、是怀康王世子的妾,那样一个不干不净的女人,如何能做的了大齐皇后?
看着殿上女子眼中急切的神情,少年只觉得好笑:“她手腕上的守宫砂,可是进宫时,一个个查验过的。”
空口白牙,还要怎样辱她?
少年唰地一下从座上站起。
衣袖重重一摔,那响声,吓得茉荷的身子一震,转眼间,便见皇上朝她这边走了过来。
“她不干净么?”
姬礼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宫女,笑。
那笑容阴鸷,茉荷缩了缩身子,不敢回答他。
“朕真后悔那日没宰了你。”
眼前一道冷风,刮起少年额前碎发,鬓角碎发轻动,与眼中墨色微翻。
“你的嘴,最好给朕放干净些。若是让朕查到了你今日所言有半句不实——”
一瞬间,他忽然噤了声。
看着他阴冷的双眸,茉荷一时间想起来,梁娘娘殿门口的、丽婕妤的尸.体,以及徐美人那一双血淋淋的手……
若是她敢说半句假话……
宫女面色一白,连忙将嘴巴闭紧,生怕对方割去了自己的舌头。
见她这般慌乱,姬礼又是一嗤,手中紧握着那份卖身契,头也不回地走出正殿。
“皇上——”
太后慌忙在身后唤住他,试图劝道:“皇上也不想想,若是她真的坦诚,为何还要刻意伪装成哑巴?怕您发现她是烟南女子?”
姬礼原是正朝外走,一听见这句话,步子忽然一顿。片刻,他捏紧了拳头。
紧紧攥着手中那张卖身契,指甲狠狠刺入正淌着鲜血的血肉里!
肖德林在一边光看着都觉得疼,下意识“哎哟”了声,正欲上前拦他,忽见少年一低眸。
细密的眉睫如小扇一般垂了下来。
“即便是不干净,”他将手里的卖身契撕得粉碎,“朕也要了。”
……
树影婆娑,落在少年眸中,恰恰映去了他的半张脸。
下颌正埋在一片阴影之中,眼中的神色亦是让人看不真切,姬礼手里头攥着被撕碎的卖身契,漫步目的地往前走。
脑海中,仍充斥着太后与茉荷的话。
她是青楼女子,是他人的妾室。
忽然,他有些落寞。
原来她遇见的第一个男人,并不是自己。
怀康王真是个畜.生,死有余辜!姬礼恨恨地咬牙,后悔怎么没将他碎尸万段。
千刀万剐、五马分尸才好!
月亮藏在树梢,只落下些清辉,洒在姬礼肩头。少年垂着眸,有些失落地踢着脚边的石子。
朕怎么这么晚才遇见她呢,唔,她在遇见朕之前,是不是经常受欺负?
还有那怀康王世子,可是赫赫有名的奸.淫之徒,有没有强迫她、惹她哭?
她在花楼里有没有……喜欢上别的男子。
唔。
嘭地一脚,他有些恼,将石子踢得老远,乓地一声撞在墙角。
忽然,在一片树影中,他看见一个倩丽的影。
“阿萤?”
眼底的阴沉瞬间一扫而光,少年天子弯了弯唇,欲欢喜地扑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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