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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4章 改名海南

      “陛下,迁徙许多工匠前来琼州府实乃善举,琼州府的百姓定然会对朝廷感激不尽;可儋州的洋浦港本为军港,若是允许百姓随意使用,恐怕不太妥当。”李序良说道。洋浦港是在他组织琼州府的人力物力的帮助下才建起来的,他对那里很熟悉,所以听到允熥的话后不用看地图就知道什么情况,马上提出异议。
    “一处港口有许多码头,水师当然不会与百姓、商户混用码头,也不会允许任何百姓商人进入水师码头,即使是水师士兵的家人。”允熥解释道。
    “可是,陛下,为何要允许百姓和商人使用港口?”李序良又问道。
    允熥心中感叹李序良你也太轴了吧,一边不得不解释道:“朕以为,琼州之所以百物腾贵,即使与同样无法自产许多物品的雷州府相比物价也要高上许多,除其地处偏僻、本地穷困外,还因为其之前只有海口港一个港口可以从大陆运来货物,岛内的道路又并不便捷,所以如此。朕开放儋州的洋浦港为民所用,在琼州岛的西岸又多了一个港口可以用来运输货物,就可以缓解这一情形。”
    “而运输货物的人定然只有商人,所以自然要允许商人使用港口了。”他大概解释了一下。
    但真实原因当然不仅是因为此。
    允熥先后同李继迁、李序良二人的交谈,加上看过之前琼州本地锦衣卫呈上来的奏报,结合自己在后世看到的东西,觉得大概已经明白了为何琼州不怎么发达的缘故了。
    首先,当然是因为地处偏远,属于华夏文明的边界。由此导致的后果,就是很少有百姓愿意迁徙过来,而这里又不是华夏文明最开始的地方,所以人烟稀少;人烟稀少就意味着这里没有足够的市场,又因为地处偏远难以借助其他地方的市场,所以商业和手工业都很落后。由此形成一个恶性循环,一直无法发展起来。这些缘故未必就是全部缘故,但肯定是最重要的缘故之一。
    允熥所做的,就是首先通过国家扶持,让本地具有一定的手工业,降低物品价钱;其次根据当地的优势因地制宜提供政策发展这里的商业了。
    要说琼州的优势,后世大多数人首先想到的应该是环境优美,风景秀丽,但这在这个年代算不得什么优势。古语有云穷家富路,这个年代有能力去、也愿意去外地旅游的人连全国总人口的万分之一都没有,并且这不到万分之一的人大多也是去“烟花三月下扬州”的扬州、“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的苏州杭州、六朝古都西安洛阳、天府之地蜀都,以及现在天下第一城——京城,除因工作调动原因不得不前往琼州的人以外,就连历史上极其著名的徐霞客都没有来琼州一游。
    琼州在这个时候真正的优势,是他的地理位置。琼州身处大明地界的最南端,这在当年海上商路并不发达的年代是极大的劣势,但在大明初年已经变成了优势。
    这个年代虽然已经有了从大食半岛一直航行到大明的航线,但航海技术仍然无法抵御自然灾害,一次台风就有可能让整支船队全军覆没,又没有天气预报全凭船长的经验,所以大多数船队都是沿着海岸线航行。
    这样琼州岛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大多数从西洋前往大明的船队都是过了满剌加(马六甲)后直航占城,也就是后世的越南南部,沿着海岸线北上至北部湾,向东经过琼州岛后来到大明的海岸线。
    当然,过了满剌加后前往大明还有另外一条线路,那就是从蒲罗中(新加坡)直航婆罗洲(加里曼丹岛),沿着婆罗洲北部海岸线经巴拉望岛、菲律宾群岛过巴士海峡,经台湾岛来到大明的海岸线。即使是历史上郑和的船队虽然半路上停泊的港口不多,但也是这两条线路。
    另外一条线路不去管它,第一条线路必然要经过琼州。并且绝大多数船队没有郑和船队那样的大船,半路上需要停泊的港口必然更多。开放了儋州的洋浦港,他们就可以在洋浦港停驻,补充粮食和菜蔬;同时因为洋浦港成为军民两用的港口,也会有一些闻风而动的商人前来这里做买卖,这样当地的商业也就得以兴起,再加上初步建立的手工业,由此形成一个正循环,促进这里的经济发展。
    这其实很类似于后世新加坡的发展模式。新加坡地处满剌加海峡的咽喉之地,又采用积极措施吸引经过这里的船只停驻,成为整个东方地区最发达的城市之一。琼州的地理位置不像新加坡这般好,再加上时代差距,效果肯定比不上新加坡,但一定会有成效。
    允熥甚至想要在这里开放更多的港口吸引过路的船只停驻,但现在整个琼州府建成的大型港口只有府城的海口港与儋州的洋浦港,其余港口现在规模太小就连让南海水师琼州分舰队全军停驻都有困难,无法开放民用,而海口港本来就是军民两用,他已经无港可开,只能如此。
    “李爱卿,你一定要和水师衙门结合,尽快完成昌化港的建造。”允熥忽然嘱咐李序良嘱咐道。昌化港是现在正在兴建的军港,位于洋浦港以南,依照规划建成后将是琼州府第三大港,也可以开辟为军民两用。
    ‘回头还得嘱咐一下当地的水师衙门。’允熥想着。
    同时允熥又看了看地图上的琼州东海岸。现在所有正在兴建的大型港口都在西海岸,允熥并不清楚为何,好像是因为东海岸多台风、西海岸台风较少的缘故。不过不管为何,他都觉得东海岸也应该有一个这样的港口。但他看了半天,又研究水师衙门的奏折,发现所有东海岸的港口规模都不大,只能作罢。
    决定了此事,允熥今日接见李序良的目的已经达到,又因为已经到了午时,李序良起身要行礼退下。
    允熥刚要回礼,忽然想到一事,说道:“李爱卿且慢。”
    李序良面带疑惑的直起身子,就听他又道:“朕忽然想到,琼州这个名字太不吉利了,这不是诅咒这里的百姓一直穷困么?这个名字一定要改。”
    “不知陛下想要改为什么?”李序良问道。
    “你可有好名字?”允熥问。
    “臣不敢为此府取名,还请陛下示下。”李序良躬身说道。
    “既然如此,朕就为此地取一个名字。”允熥说道:“此地位于大明南部,大海之南,以后就改称海南。”
    他随即命人将守在侧屋的中书舍人胡俨叫进来,吩咐他草拟此圣旨,不一会儿圣旨草拟完毕,他又誊录了数份,允熥拿出十一份交给李序良,让他自己留存一份其余下发给海南府的各州县,其余的送至驿站送往全国各地。
    等李序良和胡俨等人告退后,允熥站起来伸伸懒腰,自言自语道:“我这也是造福了一方百姓,虽然好像应该是地方官的事情不应该朕亲自来管,但谁让其它人都没这眼光呢?朕只能勉为其难,亲自做这样的事情了。”
    说过这句话,他穿上外套,离开外书房走向行宫后院。
    他刚刚走出外书房,黄路就附在他耳边说道:“陛下,李佥事在后院云嫔娘娘的院落停留了一个时辰,已于半个时辰前离开了,来去途中并未与任何一个宫女宦官说话。”
    允熥点点头,向后院走去,不多时来到膳堂。李莎儿早已在此等侯,见到允熥走进来马上躬身行礼并且撒娇道:“夫君终于过来了,臣妾都饿了。”
    “爱妃都饿了?那可不行,将朕的爱妃饿瘦了可不好,”允熥也和她开玩笑道:“黄路,你马上去厨房宣旨,他们有什么做起来很快的饭菜马上为莎儿上一份过来。”
    “夫君,”李莎儿又道:“臣妾虽然饿了,但也没到这份上。”
    “那也要上,”允熥故意说道:“可不能饿瘦了朕的爱妃。若是瘦在了不该瘦的地方,那朕可就要伤心了。”一边说着,他双手还做出了抓着什么的样子。
    “夫君你真坏。”李莎儿脸上微微泛红说道:“哪有大白天说这样的话的。”
    “爱妃说得对,朕不白天说了,以后全在晚上说。”允熥笑道。
    李莎儿又和他调笑几句,饭前的汤已经送了过来,他们二人落座一边喝汤一边说话。
    “夫君听说你只和继迁说了一个时辰的话他就走了?你们已有半年未曾见过,应该有许多话说才对,怎么只说了这么短的时候?”允熥问道。
    “夫君,妾虽然与兄长已经半年未见,但这半年兄长能说的无非是与安南打仗之事,这些事情臣妾都不爱听;臣妾能够和兄长说的事情只有京中发生的一些琐事和兄长家中、臣妾两个孩子的事情,也没什么可说的。”
    “并且陛下集结廉州、雷州、琼州三府的士兵,水师的船只也全部要轮番出战清缴安南人的船只,臣妾的兄长下午还有事情,也不便久留。所以妾与他聊了一个时辰后就让他退下了。”李莎儿说道。
    她所说的第一个理由是在扯谎。她确实不愿意听李继迁说打仗的事情,但初为父母的人几乎将一颗心都扑在了孩子身上。她因为关心自己的孩子,甚至临行前特意向熙瑶请求允许每日从她的院落发出信件,让她知晓自己孩子的情形。若不是允熥亲自点她跟随,她的两个孩子也半年多了平时又不吃她的奶水,她肯定不会跟随允熥南巡;她与人聊天说起自己的孩子也从来说不完,和李继迁二人怎么可能‘没什么可说的’?
    第二个理由倒是真的。现在正在打仗,李继迁也不便搞特殊化——虽然大家都明白有特权的存在,但平时使用特权是一回事,打仗的死后使用特权是另外一回事。李莎儿为李继迁在军中的发展着想,所以没有留他太长的时候,仅仅只说了一个时辰的话就让他退下了。
    不过允熥虽然已经先后当过十几次父亲了,但因为身份特殊与一般人家不同,并且他孩子也太多,所以对于初为父母的人的感情不是很了解,竟然相信了她的理由。
    不过李莎儿还是心中忐忑,马上转换话题道:“说起来,薛姐姐的长兄也在水师,现在也在这一带驻扎,若是薛姐姐也能过来,也可以与自己的兄长团聚。”
    “是啊,若是熙怡也过来,就能和煕冉见面说说话。”允熥说道:“但她前些日子中了巫术,虽然将养了几天可仍旧有些虚弱,若是让她继续坐船南巡恐怕对身子不好,只能留在广州府修养。真是可惜了。”
    “夫君也不必如此。等仗打完了,我们都可以与家人团聚说话,也不在这一时。臣妾记得陆游有句词,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道理就是如此了。”李莎儿说道。
    “这个词不应该用在这里,况且作者也不对。”允熥哭笑不得的说道:“这句词出自秦观的《鹊桥仙》,原词全句为: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此词前文写了牛郎织女一年只能相见一面之事,所以本词书写男女之情,最后一句也应该是用在男女之间无法相见的情形,而不是你与继迁或熙怡与煕冉的兄妹之情。”
    “原来是这样啊,臣妾读书少,记不得整首词,只记住了最后几句,现在才知道原来这几句话是写男女之情,不能写兄妹之情。”李莎儿说道:“不过臣妾记得这些古代的词人诗人写词写诗不是经常带着隐喻么?明面上说的是一件事情,但其实说的是另外一件事情。为何这首词不是?”
    “这首词,”允熥忽然卡壳了。他对于这首词也只是会背而已,并不知道秦观是否借词隐喻什么。
    他只能说道:“莎儿,朕还真的不记得这首词秦观是否有所隐喻了,或许你用在兄妹之情上面也不算错。”
    “夫君你看吧,臣妾虽然读书少,但用的典故未必就错了。当初这些诗人、此人作诗作词的时候没准就和臣妾想的一样,但表面上借用男女之情来遮掩。”李莎儿说道。
    允熥本来正回想自己当年学习秦观这首词时先生到底讲过什么。他回想的当然不是前世的先生讲过的内容,而是今世当皇孙时的先生讲过什么。
    可就在这时他忽然听到了李莎儿的这句话,愣了一愣,又想起前面她说道的那句话,忽然联想到了什么。
    李莎儿见允熥表情有所变化,马上问道:“夫君,怎么了?”
    “没什么。”不过他的脸上却闪烁着不明的神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