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4章 用少林寺主持搞事情
允熥五月十一日从京城出发,第二凌晨抵达扬州,丝毫不做停歇就沿着运河北上,一路经过徐州、郑县甚至开封等地,只在两座城池停歇,其它城池都一闪而过,包括周王所在的开封。西北的急报是一封接着一封,虽然撒马尔罕国之兵已经攻占乌鲁木齐的消息尚未传来,但允熥也十分担心,所以急于赶往西北。
但有两座城池是必须要停下来的。其一就是盱眙县。盱眙县有大明的祖陵,朱元璋的祖父、曾祖父和高祖父,也就是允熥的高祖父、天祖父和烈祖父埋葬在这里,不要说仅仅是尚炳处于危险之中,就算朱元璋病危允熥经过也得祭拜一番。允熥在这里还顺便带了一个人上船。
其二就是洛阳。洛阳当然没有老朱家的祖坟,但洛阳有嵩山少林寺。虽然少林寺主持方正大师并不知道皇上为何要带上他一起前往西北,但皇帝相召,除非他病的起不来了,否则必定从命。
方正还带上十几名年轻的僧人。依照当初允熥给宗教界定下的规矩,向西北传播的是佛教,少林寺身为中原佛教第一大寺虽然不太情愿,但也只能义不容辞的出钱出力。现在伊吾的千佛寺就是少林寺出资兴建的,寺庙主持方生也是少林寺出身,方正的师弟。方正每年都要派出僧人去西北支援,今年正好搭朝廷的顺风船。
之后允熥又经过运城、渭南、西安,来到宝鸡。到了宝鸡就没法坐船了,换乘马车继续行进。
允熥松了口气。从京城到宝鸡,昼夜不停行船也花了十几日才来到西北,可这段时日的奏折虽然都是急报,但内容没发生过变化,允熥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有心思考虑别的事情了。
“立杰,去将少林寺主持方正大师请来。”允熥坐在宽敞的马车上,对侍卫陈立杰吩咐。
“是,陛下。”陈立杰答应一声,就要退下。
“慢。”允熥忽然又叫住他,笑着问道:“立杰,过年那段时日朕十分忙碌,都忘记问了,你可参加了讲武堂的选拔?”
“臣参加了讲武堂的选拔,只是没有选中。”陈立杰回答。
“你还没有选中?”虽然陈立杰此时此刻站在这里就足以说明他并未选中,但允熥还是有些惊讶。
“臣参加在京城卫所中的选拔,选拔结束得知并未选中后也曾去询问,得知臣排在第二十一名,恰好没能录取。”陈立杰显露出遗憾的神情又道。
允熥听了这个名次却心下雪亮:他必然是被有关系的人顶了。
允熥所制定的讲武堂学生录取方式很类似于现代西方大学的录取方式,有相应的考试,但因为很多项目难以量化,最后还是由负责的武将决定录取谁不录取谁。
这就有了一定的操作空间。虽然他们不敢将歪瓜裂枣送到讲武堂,但在同样的条件下,他们就会录取有关系的人。就像一个现代人想上西方的著名大学比如耶鲁哈佛之类的,你拿出大量美元砸在学校董事面前,或者如同小布什一般父祖两代都是国会议员,只要不是太差就能上。陈立杰显然就是被有背景的人给顶了。
“回去后得问问,到底是谁顶了陈立杰的名额。太不像话了。”允熥心中暗想。
一边想着,允熥还对他说道:“朕瞧着你的本事应该能上讲武堂,兴许今年杰出的人太多。明年,明年你再参加选拔,一定能选拔上!”
“多谢陛下吉言。”陈立杰躬身行礼。
允熥又安慰几句,让他下去了。
不一会儿少林寺主持方正爬上允熥的马车,躬身行礼:“贫僧方正见过陛下,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
“大师请起。”允熥伸手去扶。
方正不敢让他扶,又磕了几个头自己起身,恭敬的站在允熥面前。
“大师,坐。”允熥重新坐下来,指着面前的椅子对他说道。方正双手合十行了一礼,半坐在椅子上。
“大师,自从洪武三十一年,朕已经有六年未曾见过大师了。可今日一见,大师的风采一如往年,丝毫不见老。”
“陛下谬赞了。贫僧这二年身子比不上过去了。过去一口气能走上十几里地,现在走不到七八里就累得气喘吁吁。不过是如同贫僧这个年岁的老人再老几岁不显罢了。”
“也不是,还是大师身子康健。朕在京城,那些六七十岁的老将,这五六年来都老了许多,十分明显。”
方正也不知该不该承认,只能坐在椅子上,含混的附和。
“这莫非就是少林功夫的另一个用处?除了强身健体还能保持容貌?”允熥接着说道。
“这,陛下,少林寺自从北魏末年创建,达摩祖师自印度带来印度武学,又结合中原武学创立少林功夫已来,迄今已逾八百年,并未听说过我少林功夫还有驻颜的功效。”若面前的是妙锦或者昀芷,他大概已经开始吹嘘了,但面前的是皇上,他还明确知道皇上并不信佛,还是免了。不过心里开始琢磨:‘要不要回去后对来嵩山上香的香客宣扬?’
“或许是这些年才刚刚改进出来的效果。少林武学虽然创立于北魏末年,但也不是故步自封,也有进步。尤其朕听闻大约在宋代时少林的一位武僧顿悟出了内家功夫,就如同道家的修炼真气一般。或许是内家功夫与某一门外家功夫结合在一起后产生的奇妙结果。”允熥笑道。
听了这话,方正面上只是唯唯诺诺,但心里却警惕起来。皇上并不信佛,但这几句话却一直在吹嘘少林,吹嘘佛教,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允熥接着说道:“传闻道家的内家真气功夫修炼到极致,就能够羽化成仙,那这佛家的功夫修炼到极致,可能够成佛?”
“陛下,我佛家一向讲究慈悲行善,只有行善之人才能真正明白佛家的道理甚至成佛,与修炼的何种功夫无关。”
“可那些从来不曾信过佛教,但一旦信了就立刻能够成为佛家高僧的人何解?比如六祖慧能。”
“陛下,一来,佛家有顿悟之说,一人即使之前从未信过佛家,也未曾听过佛家的道理,可一旦顿悟就能超过世上十之八九的僧人。二者,”方正顿了顿道:“佛祖或菩萨有时也会下凡传播佛理,适才皇上所言的人或许就是佛祖转世下凡。”
“原来如此。”允熥这么说了一句,低头沉思起来。他沉思的时候方正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静静地等着允熥之后的吩咐。
允熥一边想着,还一边写写画画,方正偷偷瞟了一眼,瞧见纸上画了一个圆球,又有很多不认识的符号,比如‘v’等,心里纳闷但也不敢问。
过了将近半个时辰,允熥才收起笔,将纸折叠起来放在身上,问起了佛教的道理来。
“陛下,我佛家讲究真如,佛性,认为天下万物皆有佛性,只是未曾开悟,所以不能成佛。《大般涅槃经》有云:‘一切众生皆有佛性于身中,无量烦恼悉除灭己,佛便明显,除一阐提。’《大般涅槃经》又云:‘虽有佛性,以未修习诸善方便,是故未成,以为见故,不能得成三藐三菩提。’”
“由此可得,只要众生修习佛法,心怀慈悲、日行一善,就能让本心之中的佛性显现出来,若功德足够,就能成佛。”
“另外,《北本涅槃经》有云……”方正十分尽心尽力的为允熥介绍起佛教经典及理念来。
允熥虽然不信佛,但被他这一通理论说的也有些晕乎,心下暗道:‘怪不得佛教能够从印度分南北两条线向东传教,确实有过人之处。’
‘那天方教却能够追着佛教的屁股后面一路也向东传教,将许多原本佛教的地盘变成天方教的地盘,期间虽有刀兵,但仍旧是以传教士巧言令色迷惑各国贵族百姓为主,可见天方教更加不可小觑。十字教能够在西方与天方教相持,虽然败退的时候居多,但也必定不凡。改日还是了解一番。’
‘也足可见朕的盘算就是很有必要的了,必须让佛教重新强大起来,不然即使占了西域,甚至清除了当地的原住民,也禁不住天方教再次从西面的渗透。’
下定决心的允熥一面决定回去后想方设法找来一本《谷兰经》研究研究,一面抬起头笑道:“方正大师对佛经钻研的如此深刻,当世能比得上大师的人也不会有几个。”
说到对佛经的钻研,方正自得的捻着胡须:“陛下,贫僧之所以能够成为少林寺主持,就是因为贫僧在全寺方字辈的僧人中对佛法钻研的最深,所以上一辈的师叔师伯们将少林寺交给了贫僧。”
“即使放眼大明,也没有人能够及的上贫僧。”方正之前在洪武三十一年全国大寺主持集会的时候曾经与其它高僧切磋过,所以他此时敢吹这个牛逼。
“不过若是放眼天下,贫僧只曾与来自乌斯藏的僧人交流过佛法,其它地方的僧人未曾打过交道,故不敢妄言。”
“哎,依朕看来,就是天下,也没有能够比得上方正大师的。”允熥顿了顿,忽然说道:“方正大师佛法如此精深,天下少有人能及,莫非大师就是佛祖转世?”
“贫僧岂会是佛祖转世?”方正愣了愣,马上出言否定。
“大师有何证据证明你不是佛祖转世?”允熥笑道。
“这如何证明?是不是佛祖转世,人世之人岂能试验出来?就算陛下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在凡间也无法辨别佛祖真身。”
“也就是说,大师不能证明自己不是佛祖转世了?”允熥却又问道。
“这,贫僧确实不知该如何证明一个人是或不是佛祖转世。”方正不明白允熥非要他当佛祖转世是什么意思,但在福祸难料之时还是否定为妙。
“可朕,却有办法证明你是佛祖转世。”允熥说道:“附耳上来。”
方正忐忑的将耳朵伸到允熥嘴边,只听了几句,就顾不得礼节,惊讶的大声说道:“人若是如此做,岂还能活命?”
“正是因为常人如此做必不能活命,所以若大师能够活命,必是佛祖转世。”
“贫僧绝不是佛祖转世,还请陛下饶过贫僧。若是贫僧何处违背礼仪,忤逆了陛下,还请陛下明示。”方正说道。
他才不信自己是佛祖转世。就凭他忽悠了一辈子的经验,允熥这两下可忽悠不了他。虽然看不出允熥干掉他有什么好处,但绝不会按照允熥刚才说的法子做。
允熥苦劝几句,正色道:“朕就实话与大师说了吧。朕虽然是一双肉眼,但却与众不同,朕看得出方正大师必是佛祖转世,就如同武当张真人乃是修炼有成的真人一般。”
“但世人多愚昧,即使是朕,空口白牙说这样的话也必不能使人相信,所以想出了那个办法来证明大师乃是佛祖转世。”
听了允熥语气坚定的话,看着允熥自信的表情,方正恍惚起来:‘莫非我真的是佛祖转世?皇上莫非真的能够看出佛祖转世的与众不同之处?皇上没必要这样欺骗我。’
方正百思不得其解。若说皇上要找借口干掉他,找个什么借口不成找这样的借口?不说现在被人议论,甚至还会被人记在自家的日记上,流传后世成为永远也洗不掉的污点。
他正犹豫,允熥又道:“大师不愿做这样的事情?罢了,朕也知道自己的话太过耸人听闻,一般人都无法相信。”但他随即却说起了一个名叫虚空的僧人:“朕听闻虚空师傅虽然年纪才三十多岁,但佛法精深。这样的人自当为佛家出力。朕欲让他去瓦剌传教。”
“陛下,贫僧愿意依照陛下所说的法子证明一番。”方正犹豫了一下,最后露出‘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表情说道。
虚空是他的徒弟,是他最喜欢,将来要传衣钵的徒弟。人生在世,都希望将自己的事业传下去,和尚没有孩子,就将事业寄托在了徒弟身上。若是虚空死在传教的地方,他还如何将自己的事业传下去?两害相权,他宁愿自己付出性命。反正他已经六十多了,还能活几年不好说。更何况,
‘也未必一定会死。皇上的话太奇怪了。’方正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