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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股暖流淌过他的心口,霍诩的眼眸终于染上了笑意。
    看来,枝枝依然是那个娇柔的枝枝。而黎国破城那日她猩红着眼,声嘶力竭骂他的情景仿佛只是一场幻梦。
    只是,青梅竹马十二载,当初黎国皇帝在乐枝的及笄礼上招他为婿......而今日,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她出嫁。
    大红的喜服刺痛了霍诩的眼睛,那张倾国绝艳的脸,激得他心中一阵震荡。他多想将她拥入怀中,揉进骨子里好好疼爱一番,如同无数次在梦境中那般......
    可是,他不能。
    余光瞥见乐枝右耳空空,霍诩缓步走近梳妆台,将台面上剩下的一只北海红玛瑙耳坠拿起给她戴好。然后他在她面前蹲下身来,目光中脉脉含情,“枝枝,助我将太子拉下位。将来你便是我唯一的皇后。”
    乐枝从他含情的眼底看出他暗藏着的野心和势在必得。而她,准确来说,是她这张人人称绝的脸,便是他手里一颗投石问路的棋子。
    她莞尔,柔声应他:“好。”
    语毕,她见霍诩脸上升起欣喜之态,随后他起身朝她张开双臂,似要过来拥抱她......
    胃中忽得翻滚起来。
    ——恶心。
    还好,这时外头有人轻轻敲门,“殿下,再不起程,皇上皇后该起疑了。”
    霍诩瞬间沉下脸,双臂也极不情愿的放下。
    今日偷偷从护国寺溜出来,为的就是见她一面。此时却是耽误不得了。
    “那我走了。”他的脸上浮现担忧之色,“保护好自己,霍渡他......是匹恶狼。”
    乐枝怔愣一瞬,再点头应好。
    *
    举着团扇,乐枝被喜婆和离姚扶着缓缓走出屋门。
    暖阳高照,将遮在面前的团扇照亮。乐枝没甚表情的望着扇面上用金丝线绣着的一对双飞的比翼鸟。看得出绣娘的绣工极好,一对情人鸟间的缠绵情意在扇上展露无遗。
    乐枝仿佛才反应过来一般——
    出嫁了。
    今日是她出嫁的大喜日子。
    可,喜从何来呢?
    “姑娘,小心脚下。”
    离姚的提醒声将她的思绪拉回,乐枝透过扇面看见金红的翟舆,还有浩浩荡荡的皇家迎亲队伍。
    齐国帝后,特地选在太子大婚之日前往护国寺祈福,不就是明摆着告诉满朝文武、黎民百姓,这位太子殿下有多不受重视......
    来齐国一月有余,关于这个太子,乐枝了解甚少。除了听奴仆闲聊时提及他右腿有疾,且性情古怪,还有霍诩多次凝重的叮咛外,其余的她一无所知。
    她更是不敢打听。
    一个亡国公主,不可逾矩,只需要乖顺的听从。
    坐上了翟舆,队伍徐徐前行。
    驿站在都城外,好一会儿才走进城门。翟舆两侧有华贵的珠帘垂下,乐枝微微侧目,望向立于两旁看热闹的百姓——
    他们脸上的表情各异,有嘲弄、嬉笑,甚至还有怜悯......
    只是,完全没有喜庆之色。
    这与一月前,霍诩得胜而归时大相径庭。
    当时,她满身血污地颓坐在最后头的马车里。外头恭贺三皇子得胜归朝的欢呼声此起彼伏,震得她双眼通红。
    车帘随着马车晃动,她朝外看了一眼——
    百姓们毫不掩饰脸上的喜悦,还有溢出眼底的骄傲。
    那是属于战胜国的骄傲之态。
    将视线收回,乐枝的脸色愈发苍白。
    终于,翟舆穿过正大街,入了宫,最后在礼殿前停下。
    乐枝扶着离姚的手臂下了翟舆。
    这时,一个相貌不俗的侍卫疾步走近,离她有段距离后停下,恭敬行礼:“臣安玄,参见太子妃。太子殿下腿脚不便,故派臣向您传话,他就不过来行礼了。”
    大婚当日,新郎官不露面,对寻常女子来说都是莫大的屈辱。
    闻言,一旁的离姚都不禁拧眉。
    可乐枝却波澜不惊,轻声启齿:“好,无妨。”
    如此反应倒是叫安玄懵怔了,不过也只短短一瞬,他又恢复淡然,颔首行礼后便离开了。
    屈辱?或许对旁的女子来说这是屈辱。
    可乐枝不觉得,因为她早已经受过最大的屈辱。
    太子不来也好,否则见了他,万一紧张地出了什么岔子反而不好。
    乐枝舒了口气,一步一步走向高台,直到站于最高处。她转身俯视底下的文武百官,听着他们无甚表情地行着拜礼、再齐齐道出恭贺之词......
    独自完成了这场既无帝后又无太子的册封典礼。
    *
    东宫喜房内,红烛摇曳,满室飘香。
    坐在喜床上,乐枝眼神空洞的细细听着外面喜宴传来的喧闹声。
    她让离姚退下了。
    虽然这一个月离姚细心周到的照顾着她,可毕竟是霍诩派来照顾她的人,她哪里敢信?
    偌大的寝殿只她一人,安静又冷清。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终于传来细微的声响。乐枝赶紧拿起放在身侧的团扇,堪堪遮面。
    直到听见关门声,她的心又紧张地悬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霍渡进来了。
    握着团扇的手不自觉地轻颤......
    “举着不累?”一道清冽的声线,又伴着一记轻笑。
    既然他如此说了,乐枝便缓缓将团扇放下。可低垂着眼眸却不敢直视他,只是微微抬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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