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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砚想让他们先行一步,暗中探清白露关险峻复杂的地势。
而他紧随其后,领数千精锐骑兵从金陵出发,走陆路长驱直下,赶赴徽州。
水路虽快,但客船难以同时容纳数千人,会分散兵力。
陈愿始终是和萧云砚并肩而行的,他们无惧风雨日夜兼程,策马行过山林浅滩,若非是去赴一场战事,倒真像神仙眷侣。
所幸,抵达徽州时,萧绥还没和陈武帝打起来。
陈祁年那小子也是狗,只派了一小部分兵士在徽州城外骚扰,撩完就跑,没带来人员伤亡。
徽州城和白露关之间隔了十几里,萧绥也没打算率兵去追,秉承着敌动我不动的原则,等到陈愿和萧云砚赶来。
那一日,天空不作美,落了一场夏日急雨,萧绥特意带着伞去城门迎接。
燥热散去,萧云砚扶着陈愿从马上下来,少年的手中已经执了伞,偏向陈愿,任由自己半边衣袖被打湿。
萧绥深邃的黑眸黯了黯,将手中多拿的伞递给了过路躲雨的百姓。
仿佛这样能坦荡一些。
夏日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转眼又是晴空万里,萧绥派人安顿好前来增援的骑兵,又在绥王府内设了接风宴。
膳食从简,但有一道炸鸡翅。
是陈愿在全盛酒楼吃散伙饭时,动筷较多的一道菜。
这样的细节太过渺小。
陈愿没有注意到,萧云砚却上心了,如果说局中人看不分明,那么,爱着你的人最知道谁喜欢你。
不知不觉,叔侄俩之间产生了嫌隙,当事人陈愿尤不知晓,她想的还是陈祁年在抽什么风。
如啾恃洸今的陈武帝就像白露关终年不散的雾,陈愿根本拿捏不住,也不敢赌,甚至觉得陈祁年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
她想不明白,隐有失落。
难道真的是一见倾心吗?
无论自己怎么劝,陈祁年都没有回头的意思,就好像她和弟弟从小到大的情分,不如他长大后对一个女子的惊鸿一瞥。
陈愿是该觉得难过的。
膳后,管家领着陈愿去客房休息,萧绥和萧云砚还在厅中议事,议的是战火值不值得燃起。
陈愿不想听,也不想他们顾及她的感受畏手畏脚。
在家国天下面前,什么爱慕之情,知己之情,其实都不值一提。
她始终生根于北陈。
陈愿推开昔日当影卫时暂住的居所,屋内的陈设还与她离开时一模一样,她伸手摸了一把桌面,干净得一尘不染。
这让陈愿多有感慨,萧绥真的是一个值得追随的人。
别的主子都是人走楼空,他却念旧,难怪是民心之所向。
不像陈祁年,人厌狗嫌。
这个做弟弟的还顶着她昔日打下的名头,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少年将军”人设胡作非为。
陈愿越想越气,没忍住在心里问候了一下陈祁年。
十几里开外,北陈王军驻扎的帐篷内,年纪轻轻的主帅突然打了个喷嚏。
陈祁年收回落在沙盘上的目光,对还想劝他的李观棋说:
“你为什么不愿意相信,我就是色迷心窍呢?”
李观棋翻了个白眼。
他直觉这是个幌子,但不知道表象下的真相,谁也不知道。
除了陈祁年自己,和消失得无影无踪的空隐。
而陈祁年想要的,只是一朵玉色海棠花罢了。
天底下的海棠花有许多颜色,唯独没有玉色,这种东西说出来别人也不会信,陈祁年无法直接找萧云砚讨要,也无法直接说明东西就在太尉府中。
这样的珍宝,姜九邻更不会拱手相让,即便陈祁年明说了,他也会否认有这样一件东西。
谁都懂“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陈祁年只能另辟蹊径,拿姜昭同姜太尉周旋,赌他的掌上明珠比那珍宝更重要。
这是陈祁年最后的希望。
也是他见空隐最后一面时得知的方法。
空隐告诉他,自己“死”后会化作一朵玉色海棠花,降落在姜府,需要吸收日月精华,等花瓣完全绽放那日,就可以入药。
这药能治天下百病。
陈祁年一直很相信空隐,一方面源于空隐德高望重,一方面是空隐说过的话都会实现。
空隐甚至预知了自己的死期,后来陈祁年派眼线核对,空隐也果然是死在那一日,并且凭空消失,连具尸骸,连颗舍利子都没留。
陈祁年对此深信不疑,这也是他想活下来最后的希望。
只可惜玉色海棠花在姜府,在南萧,陈祁年不得不多费些功夫,也需要权势来支撑。
他这一生最渴求的不是帝位,而是一个康健的身体。
陈祁年下定决心后,八匹马也拉不回来,眼看小哑巴李大人还在奋笔疾书,写着长篇大论的《劝君赋》时,陈祁年眉目一拧,叫来军中将士,把李观棋五花大绑。
他要拿李大人当诱饵。
第108章 ·
陈祁年并无虚言。
三日后, 雾气最浓的时刻,他再领近百骑兵来到徽州城门下。
同行的还有看似遍体鳞伤,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李观棋。
他口不能言, 双手被绑死,牵在战马后, 从城墙上往下看, 一眼就能看到青年的惨状。
陈祁年实在丧心病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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