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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您应该取消别科录取,恩科取试就足够了。”
“皇上,博学馆是汇集天下学问的地方。您却没有安排任何一个重臣来担任那里的直提,与礼制不符啊!”
众臣所说,全是否认赵显执政中的改革之处。赵显越听越明白,这个国家的病症已经深入骨髓,如果国家再由这些老论大臣把持着,剥削百姓的现象将越来越严重,新的血液将永远无法输入朝堂。
翁怡君要说话,翁照帆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翁怡君明白自己毕竟只是后宫,再怎么想帮皇帝,但朝堂上的事情插不了嘴。
“取消商会,是因为城中的百姓长期受到商会的盘剥,无法自由地贸易,养家糊口。而近几年的恩科,由于体制的原因,前三甲几乎都是在座诸位大人所在家族的年轻人。博学馆本就是独立于朝堂体系的存在,朕成立它,为的是搜罗天下的学问,不为政党利用。朕认为这是对国家好的事情,并没有做错的地方。”
“皇上!”左相站了起来,俯身拜道,“您要深刻地明白,国家并不是皇帝一个人的国家。从仁德陛下统治时期开始的政治体制,自然有它存在的道理。若是您一意孤行,恐怕这里的众臣,将无法再为国家尽心竭力。”
“我说左相,你这是什么意思?”沈括终于站起来,大声喝道,“你们今天在使臣的面前,当面与皇上作对,已经够丢南朝的脸了!现在还想集体威胁皇上不成?理由是什么?就因为皇上戴了面具,掩藏自己的容貌吗!”
枢密使也站起来,“臣等并不是威胁皇上,臣等只是尽心竭力地进言而已。”
“朕不会下令废止已经颁布的政令,而朕也不愿意看到与你们对立的局面,毕竟在你们之中,曾有朕的朋友,朕的老师,朕曾深深倚赖的大臣。所以,你们不用再说了,明日,朕会颁布罪己诏,同时让东宫太子主政。这样,你们满意了吗?”
“皇上!”越香凌和沈括同时叫道。
赵显抬手制止他们说出更多的话,拉起裴凌南就往外走,把殿上的众人都丢在了脑后。“流光……”裴凌南一边走一边回头看身后,低声问,“这样不要紧吗?”
“嘘,跟我来就是了。”
见他并没有多大的惊慌,裴凌南稍稍安心了一些,乖乖地跟着他走。
走到鸳鸯湖边,赵显放开她,独自走到湖边的大石块上坐下来,双手抱住膝盖,像一个孩子。她从未见过他有如此落寞无助的背影,走到他身边,抱住他,“流光……”
“时至今日,我所有的努力,终于都化成泡影。登基的时候曾天真地认为,我和他们一样,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抱负,可是老师,朋友,全都背叛了我……”他的声音自她的怀中发出来,沉闷而又压抑,带着浓浓的悲伤。她知道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今天的事情对他的伤害有多大,忍不住把他抱得更紧,“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我好累。我好想远远地离开这个皇宫,忘掉父皇临终前的嘱托,忘掉皇兄忏悔的眼泪。我想让赵康好好地活着,我想让天下的百姓都过上幸福的日子。可现在,我又觉得这些愿望都好可笑。他们居然想了这样的法子来逼我,如果我不答应,他们就要集体罢官,动摇国本。彻底毁了我的信任。”
裴凌南蹲下来,目光与他平视,声音轻柔,“所以这些年,你都是这样过来的吗?离开北朝,离开我们,独自过着这样的日子,难过和脆弱,都不能表现给任何人看。”
赵显的眼中闪着莹光,并没有回答裴凌南的问题。
“流光,我来守着你。”她握紧他的手,坚定地说,“我会用我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来守护你,只要是你想做的,你能够做的,我都毫无二话地支持你,绝不怀疑。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你的本事,也没有人比我更相信,你会是一个明君。”
“凌南……”赵显有些意外地看着她。
“你会成为一个明君,会成为照耀所有百姓的圣光,像你父皇所期望的那样。流光,不要被任何的苦难打倒,你还有我,还有我们的孩子,我们会一直陪着你,直到生命终结的那一刻。所以站起来,跟他们战斗到底!”裴凌南起身拉赵显,赵显慢慢地站起来,眼中破碎掉的信念,慢慢地凝聚起来。
“爹!”
“爹!”
裴大和沈阡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钻出来,一人一边,抱住了赵显的大腿。
裴大说,“爹,我帮你打那些坏人!我会好好读书,好好学武功,总有一天把他们都赶出去!”
沈阡陌说,“赵康那个饭桶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那些没眼光的大臣会后悔今天的选择!爹,你不要难过,像娘说的一样,你会成为一个圣君!一定会成为一个圣君!”
赵显摸了摸他们的头,终于展颜欢笑,“对不起孩子,让你们看到爹的没用了。本来只能让你们的娘看到的这一面。”他温柔地看向裴凌南,“我差点就忘记了,我不仅仅是一个国家的皇帝,还是丈夫和父亲,我不会就这么认输。所以,直到无能为力的那一天,我都会是这个国家的王。”
“万岁万岁万万岁!”沈阡陌和裴大叫起来,裴凌南也笑着点了点头。
鸳鸯湖的湖水倒映着四个人的影子,也把此时此刻,镌刻成了永远。很多年以后的某位皇帝,路过鸳鸯湖的时候,仍然还能记起那一夜,父母眼中的星光和湖中的月影相映成趣。谁说,那不是最大的幸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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