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页
“我……我……”荀香见到美人,向来容易结巴。
一旁的绿珠上前施礼道,“打扰姑娘了。我家小姐想来求永川最为出名的黑泥,为家中的夫人尽一份孝心,不知道姑娘可否割爱成全?”
黎雅夕慵懒地托住下巴,对绿珠说,“在我大佑,只有官家女子才有资格读书识字。你一个丫环竟谈吐不俗,恐怕你口中的这位‘小姐’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绿珠一震,抬头看着女子明媚的眉眼,一时也不知怎么接话。
黎雅夕走入前堂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叹口气,“我这里确实有黑泥,不过每年的产量少得可怜,恰巧前两天有人都求走了,如今半点不剩。”
荀香一听,顿时有些泄气。这女子说得坦荡,没有半点矫饰,她只能无功而返。
黎雅夕又看向李翩翩,“至于这位夫人,我这几日确实未见过什么王爷。也许他真的来过,却没有告知真实的身份,
只是请了下脉就走了。你若不信,我也没有办法。”
绿珠一直在脑海中努力回忆“黎雅夕”这个名字到底在哪里听过。直到听见黎雅夕说请脉二字,才猛然回过神来。当年她在女学,听说很多年前,凤都中曾有一个黎姓太医,医术独步天下。他的孙女儿名唤雅夕,聪明伶俐,容貌秀美,和宜姚公主并称为凤都二姝。后来皇后病逝,黎太医也告老还乡,他们一家人至此失去了踪迹。
难道,会是巧合?!
李翩翩来之前,早已经将黎雅夕打听得彻底。南越皇室的探子,向来是掘地三尺也要探听到主子想要的情报。远近的人都称黎雅夕一声黎大夫,说她妙手仁心。更重要的是,她有一个神秘的入幕之宾,听说不太好惹。李翩翩想,既然黎雅夕说王爷没有来过,那便暂且相信。万一太过火,惹到了那个人,恐怕自己也没有半点好处。
“二蛮子,你走不走?”
荀香看了黎雅夕一眼,又扯了扯绿珠,几人一道从竹苑退了出来。
李翩翩跨上马,俯瞰了荀香一眼,“我急着找我家王爷,没有空叙旧,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李扁,后会无期才好!”荀香抱拳道。李翩翩瞪了她一眼,扬鞭策马而去。
待李翩翩等人行远,绿珠才上前好奇地问,“小姐,这是谁啊?”
“哦,我在敦煌的一个老朋友,从前总跟我打架。她是西凉王李昊的小女儿,后来嫁到南越去了。好像嫁给了一个很有名的王爷,当时很多人议论呢。”
作者有话要说:对于迟来的灵感,我只能say not at all
不过我比霸王勤奋多了。-^-
☆、第二十四本经
淳于翌坐在书桌后头,凝眉思索了很久。整个房间暗沉沉的,像母后逝去的那一日,滚滚的黑云压着大地。
他记得母后临终前说了很多的话,包括这一生的亲情,这一生的爱情,还有这一生许许多多的无奈。那场景,清晰得像是昨天发生过的一样。
“翌儿,母后这一生得到了很多,却也失去了很多。如今闭上眼睛,能想到的憾事确有几件。第一便是没能陪伴你长大。第二便是与你父皇的关系。母后和你父皇,只是服从于一张圣旨的夫妻,无关于爱情。时至今日,我们都没有对对方付出过真心。也许生在帝王家,本来就不应该奢望任何的感情。但若是时光能够倒转,母后愿意去试一试,至少如今不会落个连临终都见不到丈夫面的下场。”
面容枯槁的母亲,怅然望着帐顶,“第三件,便是没有实践诺言。曾答应了一人,要与他浪迹天涯,过粗茶淡饭的日子,却因自小养尊处优,熬不了苦日子,而放弃了那段感情。如今纵使愿意拿一切去换,却再也不可能。”
当时还年少的他,紧紧抓着母亲的手,内心恐慌,无助,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也许母亲的故事离他尚有些遥远,他现在所能想到的唯一一件事,便是最亲的人要离他而去。
“母后走了,留你一个人,必定要面对巨大的危难。对不起,孩子。”
他摇了摇头,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嘴唇,手也不由地颤抖。母亲用力地握紧他的手,好像把力量传了过来。
“母后虽不愿意你当太子,但身为皇子,生存之道便是君临天下。你若想生存,只有到最高的那个地方去,踏过无数的白骨和鲜血。翌,请答应母后一件事情好吗?无论你将来是不是皇帝,今生都要全心全意去爱一个人,哪怕辜负了旁人,也不要辜负自己选定的爱情。不要算计,不要虚情假意,不要管得失利弊,像一个真正普通的男人那样倾力去爱一次。这是母亲一辈子都没有得到的东西,希望我儿能够得到。”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看着母亲眼角的泪花,终于忍不住哽咽出声。
几转经年,当年的孩子已经长成了男人,自母后去世,也再也没有流过眼泪。身在帝王家,本不能有太多的奢望,他也在经年累月的教训中,学会了看淡,学会了忍让。但那关于感情的执拗,却根深蒂固地保留了下来。
他淳于翌,此生要么不爱,若是爱,只会爱一个人。不会像他
那喜新厌旧的父皇,娶了一个又一个的女人,辗转于一个又一个的宫殿,任他母亲和许许多多的女人,独自一人,在宫中凄凉地老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