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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究是一场梦罢了。
青葙呆立着,等柳芝再次出声提醒,才俯身抱起放置在桌上的长木盒,轻声道:“走吧。”
一行人走到一座灯火通明的殿外,见殿门口有侍卫把守,便多看了两眼。
除非特殊情况,梨园的宫殿一般并无侍卫把守,今日又是中秋,除了巡逻的禁军,其余侍卫大多去过节,因此,这处宫殿就显得尤为显眼。
也不知里头居住的是何人。
不过青葙对这个并不是很好奇,只略略看了一眼,就要离去。
宫宴快要开始了,她不能在此多作逗留。
然而就在这时,那殿门里却出来了一个人,正是上次那位替她看病的御医。
那御医没想到在这里遇见青葙,愣了一下,赶忙过来恭敬行礼:“见过太子妃殿下。”
青葙脚步一顿,再次向殿门口望过去,这次,她才透过纱窗,隐隐瞧见了冯宜的身影,而冯宜是李建深的内侍,向来与他形影不离的。
她这才知道,原来这所宫殿里住的,是卢听雪。
青葙笑了笑,叫御医起来,那御医还以为她知道卢听雪住在这儿,所以专门过来的,便等着她开口问一些卢娘子的事。
然而等了半天,却只听见她道:“老先生,中秋安康。”
御医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只能恭敬回道:“殿下同安。”
前头丝竹声渐响,嘈杂的人声透过重重庭院隐隐传来,想来已经快要开席。
青葙说完话,就要抬脚离去,却没想到不知从何处窜来一直狸花猫,将她吓了一跳,手中长木盒掉落,里头的画卷滚出来,徐徐展开。
早起刚下过一场秋雨,地上的雨水未干,雨水沁入画纸,将墨迹晕染开来。
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等青葙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幅她准备了数日,要献给给林贵妃的寿礼,已经彻底不能看了。
那狸花猫似乎是知道自己犯了错,轻声叫唤了一下,随即往殿里跑,最后爬进一个人的怀里,添了添沾了雨水的爪子,埋头躲了起来。
不多时,那人便从殿里出来。
青葙抬眼,瞧见李建深正抱着方才的那只狸花猫,静静地看着自己。
这一幕有些熟悉,她这才想起,多日前,也是在这梨园,卢听雪曾抱着这只狸花猫从李建深的沁芳殿里走出来。
她的身影渐渐走近,最后幻化成李建深的模样。
青葙垂下眼睛,蹲下身子将地上沾了水的画拿起来,动作之间,泥水甩在衣衫上,星星点点,十分明显。
她将这画放在干净的青石板上,用帕子不断地擦拭,可是那费尽心力画出的山水线条尽数化成了漆黑的墨汁,越擦越多,跟这夜色一般,仿佛永远擦不尽似的。
“别擦了。”
视线里出现一双用金丝绣起的四爪蟒纹的黑靴。
青葙顺着来人的衣摆抬头,视线在他眉心的朱砂痣上停留片刻,然后注视着他那双好看的眼睛。
她有些丧气,道:“殿下,妾的画毁了。”
她并非在意这份给林贵妃的寿礼,只是觉得自己好不容易画出的画就这样没了,有些可惜。
“嗯。”
李建深怀中抱着那只闯祸的狸花猫,轻轻摸了摸它的脑袋。
他想说什么,眼前却浮现出白日里青葙与张怀音谈笑那一幕,不禁抿起唇角。
“一幅画而已,不必在意。”
他唤来冯宜:“去库里将赵孟頫的《鹊华秋色图》拿来给太子妃。”
“是。”
青葙听张怀音提起过《鹊华秋色图》,知道那是一幅价值千金的名画。
这样的东西,李建深随意一张口就给了她,可是她却丝毫感受不到开心。
她知道,在旁人眼里,她的画犹如废纸,一张废纸换一张名画,还是她赚了,她自该感恩戴德,跪拜谢恩。
青葙在心里微微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行礼:
“谢过太子殿下。”
第20章 嘲笑
卢听雪喜爱梅花,因此自她住进梨园的第一天起,宫人们便自发在她的寝殿周围种上各式各样的梅花树,只等入冬,梅花竞开,太子殿下和卢娘子便可在殿前煨一小炉,边吃热酒边赏雪,自是一番快意。
此时,秋风乍起,光秃秃的梅花树枝条在风中不断摇曳,经宫灯一照,映照在青葙的脸上。
李建深垂首看着她,目光幽深。
他察觉出了她的不高兴。
看来她同那位画师确实相处甚欢,连一幅同他一起作的画都如此宝贝。
他抬手轻揉着怀中那只狸花猫的脑袋,听它发出舒服的‘呼噜’声响,然后转身进殿。
“殿下。”不知何时,卢听雪已经醒了出来,她披着一件厚厚的梅花浮云氅衣,由婢女烟雨扶着,边走便咳,一副娇柔之态。
李建深微微皱起眉头:“这时候出来做什么?”
语气虽不好,听在旁人的耳朵里,却尽是关心。
青葙垂下眼,打算悄无声息地溜走。
“太子妃且慢。”,谁知卢听雪忽然叫住了她,青葙有些疑惑地看过去,道:“娘子可有什么事?”
卢听雪对她笑了下,转头对李建深道:
“殿下,太子妃的衣裳脏了,若是再到尚衣局去找一件怕是来不及,我这里还有几身从前的宫装,不如挑一身,给太子妃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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